王伯叹了口气，无声的退了出去。

从淮安王出事到如今，府中一直都拢着一层阴翳，许多下人在山河国破的压力下都偷偷来淮安王灵前哭诉过，唯有最难过的赵碧彤和萧矜北，一直没有痛哭一场的机会。

他明白柳清仪这么做是迫不得已，可即便如此，也觉得极不忍心。

人的成长总在一瞬间，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世子，在这种重压下被迫长大，他想到都觉得心疼。

风从窗缝吹过来，烛火摇曳。

萧矜北无知无觉的倒在柳清仪怀中，梦中一片金戈铁马，即便是沉睡，也睡得并不安稳。

柳清仪抚了抚他的头发，在他额头落了一个吻。

“你会怪我吗？”她声音极轻，像一根羽毛轻轻落地，“睡吧，我陪着您呢。”

也许是她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萧矜北眉头松动了一下，原本还在轻颤的睫毛也服顺了下来，慢慢均匀了呼吸。

与此同时，隆安帝下旨，召集文武百官进宫。

京华陷入如此苦战还是头一回，大臣们各个都像是没反应过来般恍若隔世，谭承启和七皇子站在队列最前方，垂眸听皇帝问话。

“梁军没有全退，”隆安帝桌案上摆着一堆探报，眉心压出了深深的褶皱，“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为今之计只有谈和，”一个老臣颤颤巍巍的说道，“大梁不敢再攻，是因为还没探清楚虚实，西南兵马也才不过十万余人，如何能与之抗衡？”

“怎么谈？”

“得先想法子让他们退出京华，”老臣苦口婆心的劝谏道，“如今援军到来，双方僵持不下，是谈判最好的时候……大梁全靠那蛮人领兵，蛮荒之地，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些银子粮食，眼看凛冬将至，我们这时候派人谈和，他们未必不会同意……”

隆安帝没出声。

大梁打到了这里，败兴而归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老头说着简单，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清楚，大梁如今不要到他们一直觊觎的那几个矿山，是绝对不会走的。

一片静谧之中，谭承启突然嗤笑了一声。

七皇子的视线如影随形的跟了过去。

“谭大人，你笑什么？”刚才还岣嵝着身子风烛残年一样的老臣此刻来了精神，眼睛一瞪，质问道，“你若是觉得老夫说的不对，尽管来辩，不至于如此暗中讥讽，小人行径！”

“如此看来，你倒也算有自知之明，”谭承启冷哼，“敢问赵大人要如何谈？割掉边陲小城，送银子，给人马，等到来年冬天的时候，他们再攻过来一次，到那时候赵大人又要如何谈？直到把我国边境割到了京华边上为止吗？”

“你……”

“住口！住口！”隆安帝心力交瘁，拍着桌案叫停，“郑岩可来了？”

“抚远将军称病，”七皇子拱手道，“魏小将军重伤，两人都告了假。”

魏长风是昏迷着被带回来的，郑岩却只受了些皮外伤，如今称病告假，显然是被打怕了，躲在家里不敢吭声。

隆安帝重重哼了一声。

“太子，”他目光一垂，落在了下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李冀身上，“你有什么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