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了。

姜书嫣还是这般躺在这里，毫无生机。

就连朱衣都在试着下床了。

此刻，百里霜看着姜书嫣，忧心不已。

那日太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姜大人若是醒了，好好养着身子，每日按时吃药，还是可以再有月余可活的。”

“至于那一个秘密，我也会烂在肚子里面就当作不曾知道。”

那一个秘密，便是姜书嫣是女子。

他经过一瞬的犹豫，大手轻轻覆上了姜书嫣的小手。

院子外面，大雪纷飞。

“大人她还是没有醒么？”朱衣披着裘衣，缓缓走了进来。

只是她的目光却是一直定在了床上的那个人身上。

在门口传来声响的那一刻，百里霜便触电般的把手从姜书嫣的手上移开。

百里霜摇了摇头。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百里霜问道。

“我手上的伤医治的及时，不打紧的。”

“那就好。”

又到了换药的时间了，百里霜解开她腰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

朱衣上前一步，看着姜书嫣。

那白皙的皮肤之上，一个如此狰狞的伤口，像是鬼怪的獠牙。

同样熟悉医术的朱衣知道，那刀是在没入肉里之后，又整整绞了一圈。

非但这身上的疤痕不好去除掉，甚至就连内脏也受了伤。

而她的心脏，更是……

“对不起，大人，是我害了你。”朱衣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颤抖着。

她想要抚摸姜书嫣的伤口，却又将手收了回来。

“你本来可以不来救我，甚至还有逃脱出去的机会的，都是我害了你。”

朱衣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她曾经确实以为她们主仆情谊深厚，只是却不曾想过，姜书嫣竟然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原本正在缠绷带的百里霜闻言，手指停顿了一瞬间。

朱衣刚刚的意思……

原本她是有能力、有机会逃脱的，甚至可以选择不进去相国府。

继续为她胸口的伤换药的时候，百里霜有些愤愤的。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明明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那样的一个结局，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冲进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姜书嫣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是想要谋害本大人吗？为什么以这样的姿势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嗓子因为缺水，变得沙哑的厉害。

不过刚醒来就看到了高颜值的帅哥，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百里霜原本俯着身，认真的为姜书嫣胸口处的伤口换药。

在冷不防地听到了姜书嫣的声音之后，整个人差点被吓得跳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的这个动作，尤其是一只手还……

他的里面全是惊喜，但是脸上却忍不住升起来了一阵燥热。

“大人，你醒了。”

姜书嫣喝了一口水，伤口是贯彻全身的疼。

她说道：“我说过，我命硬，死不了的。”

“大人！”

原本已经准备离开，此时走到了门口的朱衣，突然又折返回来。

姜书嫣看到朱衣，便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她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担心：“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还有你的手。”

朱衣声音轻松：“放心吧大人，你睡了这么多天，我身上的伤口差不多都好利索了。”

“你受苦了。”

朱衣摇头。

“大人待我已是足够好，如若不然，也不会那么拼死去救了我。”

甚至如果宋驰之让她跪下，朱衣也觉得自家大人会毫不犹豫。

“白荆呢？”姜书嫣这么久没有见到他，还有点不习惯。

“该不会是觉得我死了，直接跑路了吧？”

姜书嫣的眸子一眯。

“大人你想什么呢？”百里霜失笑，然后解释道，“他这些天都在忙着搜集宋驰之和他的党羽的各种罪证。”

话音一落，白荆便进来了，整个人身上还带着一种未脱落的肃杀。

在看到姜书嫣之后，他的眼睛一亮：“大人！”

原本杀气全然消失，取代的气质是起初的清澈的愚蠢。

然后白荆从怀里面掏出来厚厚的一沓资料：“这些都是罪证，加上你的煽风点火，一定可以置他们于死地的。”

“白荆！”姜书嫣刚准备吼，忘记有伤在身，咳嗽起来。

“什么叫煽风点火啊？大人我是据理力争。”

白荆挠了挠头：“是，是，大人。”

“对了，大人你都不知道，你的人缘真是好。皇上、王爷，还有大理寺的宋全大人都来看过你，那宋柳娴也来过一次，被我拦下了……”

白荆说的辞色激动，仿佛这样，就可以掩饰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唇。

“打住！你的衣服上面的血都渗出来了，赶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姜书嫣在白荆的话说完的时候，提醒他。

白荆说道：“是，大人。”

一旁的百里霜神情有些恍惚。

本以为当初，在相遇的时候，白荆是喜欢姜书嫣，才会那般故作大大咧咧。

他以为自己发现了她身边侍卫的小心思。

可现在看来，自始至终动心的，只有他百里霜。

“朱衣，你身上也有伤，先回去歇着吧，不用太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屋子里面，现在只余下了姜书嫣。

姜书嫣勾唇，唇间溢出来一声轻笑：“我的伤口的药不是还没有换完吗？”

百里霜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姜书嫣的注视下，解开了绷带，有些机械的开始换药。

“大人，若是你伤好了，我可以带你去东吴。那里的医师一定有办法让你平安无事的。”

姜书嫣摇头：“我的宿命，在朝堂。”

“功名利禄就有那般重要？”

百里霜眼眶发红。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情绪爆发了。

姜书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那一双眸子可以直视人心。

他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声音缓和下来：

“若是你愿意，就跟我回东吴，我保护你，助你成为一代权臣。”

“不管怎么样，总比在这里丢了性命要好。”

姜书嫣清丽的眸子微敛，竟是看不出半分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