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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隋

作者:玄武季 | 分类:历史 | 字数:267.5万

第206章 风吹麦浪岁月昔

书名:且隋 作者:玄武季 字数:4653 更新时间:2024-11-16 15:21:00

死亡,死亡,还是死亡!

大辽河边,上演着一幕幕的生命悲歌!

战场上的死亡,结果一样,就是将一个个生命,划上句号。

但死亡的方式,却有千千万万种。

马上死,马下死。

枪下死,刀下死。

摔死,吓死,咬死,踩死……

八月的太阳,仍然猩红而酷烈。

它用猛烈的光热,照射着这片巨大的人间修罗场。

高空之中,谁也不曾注意,一只孤独的白鸟,正盘旋在空中。

或许,它只是想看看,这场人类关于死亡的祭奠!

它,与胜利无关。

杨柳湖,这几天可是轰动了。

大隋萧皇后及正阳公主,大驾光临杨柳湖,入住太守府。

太守夫人及一干媳妇,全都盛装迎接天朝贵客。

不说繁复的礼仪,单说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萧皇后便大肆赏赐。

府里府外,都无遗漏。

特别是阿布契郎的四个小家伙,年纪轻轻,就有了各自的爵位。

甚至于御赐的金银珠宝玩具,都快要把一排西厢房都塞满了。

三四岁的小孩子,正是最容易被收买的时候。

佩瑗儿和可立儿,开始张开两副甜嘴,一个劲儿的围着萧皇后和杨吉儿,卖弄才艺和情商。

搞得萧氏和杨吉儿开心万分,倒是消减了王蔻一家许多的精神压力。

王蔻和萧氏,算是潜邸旧识,感情自然不用多说。

于是,王蔻力主陪侍皇后萧氏。

聊天、品茗、读书、听琴、念经,甚至是去粟末地散落各处的道观和寺庙,上香许愿,游览名胜。

因为娥渡丽和温璇正处在月子之中,所以接待杨吉儿的任务,就落在了李贤和阿布身上。

现在,阿布最大的公事,就是服侍好天之家眷。

手头的公差事情,交给了营中的长史和副将;而粟末族中的事务,则全部推给了司徒友明等人。

这天,阿布驾着大马车,拉着杨吉儿、李贤和一双儿女,去了距离杨柳湖最近的农场。

八月底的时候,正是东北春麦收割的高峰期。

而此时在中原大地,早就完成了秋收,连二遍秋耕估计都结束了。

阿布的大马车,穿行在笔直的麦田中间大道上,两边是一片金黄。

每一块麦田里,是许多带着草帽的农场工人,自己忙碌的畜力收割工具、运输车辆。

阿布的马车,本身就高。

当他们站在车之上的时候,视野就非常广阔,看得也极远。

估计收割的人们,早都知道了这是公主的仪仗和车驾。

所以,他们尽管会停下手中的活驻足观望,但却都都没有围上来瞎瞅。

他们和善地带着微笑,挥挥手。

等车驾通过,便继续埋头干活。

有几个和阿布熟悉的技术员,笑嘻嘻地拿着一捆扎得整整齐齐的新麦捆,送过来递到马车上。

杨吉儿好奇地一看,便发现这一捆新麦的穗子,都黑乎乎的,像是全被燎烤过。

“这是啥?”

杨吉儿好奇地问。

“烧青麦!可是一种好东西呢!”

阿布显摆地说道。

李贤也没见过这种东西,更不要说吃了,所以非常感兴趣地瞅着不放。

两个小家伙,显然已经被爸爸带着吃过好几回,这时已经开始挽袖子要帮忙了。

只见阿布又从技术员手里要过簸箕,放在马车的座椅上。

然后取过一把麦穗拢在手里,开始使劲的搓起来。

佩瑗儿和高俊,也有模有样地捏住两根麦穗,抓在手里揉搓。

很快,簸箕里落下了混合着麦衣的黑黄色麦粒。

将已经将脱完粒的麦秆,递给车旁边的技术员,阿布开始站起来熟练地对着车外簸起来。

随着簸箕上下扇动,麦衣向外飞散。

簸箕的后心里,最后只剩下干干净净的带着焦黄颜色的麦粒。

“来吧,开吃喽!”

阿布笑呵呵地对众人喝道。

话一说完,佩瑗儿和高俊,立即展开小手,抓了一把麦粒儿就向嘴中塞去。

“快呀,两位小主,请动手啊!”

见杨吉儿和李贤还在旁边犹豫,阿布连忙催促道。

这边,佩瑗儿和高俊不仅吃得津津有味,而且又把小手伸向簸箕中的麦子。

杨吉儿和李贤,半信半疑地也小小抓了一小撮,就像吃瓜子一样,放在嘴中。

一下,两下……

青麦烤熟后的独特香味,开始久久地弥散在两位美女的唇齿之间。

“怎样?不错吧?”

阿布满意地看着一双儿女和两个女人,开心地问道。

“嗯,好香!”

“呜,真好吃!”

两位锦衣玉食的女人,忙不迭地边咀嚼边回答。

她们白皙的手和脸上,已经变得黑乎乎的,完全没有了惊为天人的美艳。

但她们现在全然不顾这些,正专注地地对付这种口齿留香的人间美味!

烧青麦,阿布在前世幼年的六月麦收时候,在田间里最喜欢的食物。

第206章 风吹麦浪岁月昔

那种味道,饱含麦子烤焦变熟后的独特清香,又有着浓浓的幼时美好记忆。

那时候,阿布跟随阿妈去收割麦。

他自己就会在麦田里,掐一大把长得最饱满,但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麦穗出来。

然后在地头找点干草柴禾,在水渠里烧烤青麦。

其实,烧烤青麦的具体做法非常非常的简单。

抓着麦秆,将青翠饱满的麦穗直接架到火苗上烧,然后就像烤羊肉串一样不停地翻转摆动。

这时候,青翠的麦穗会开始溅出丝丝白汽,同时吱吱地作响。

不一会儿,青麦穗上尖锐的麦芒,被火苗烧掉了。

包裹麦粒的麦衣,也被烤得焦黑开裂。

麦衣的裂缝里,会露出青黄黑白的麦粒儿,一股诱人的焦香开始在火堆旁弥漫。

黑乎乎的麦穗,成了六月火热的夏季里,最为动人心魄的风景。

用手来回的揉搓,麦粒与麦皮分离。

掬在手中,轻轻一吹,麦皮四处而飞!

手心里,便只剩下带着焦色的麦粒。

这时候,一定要有仪式感。

把嘴扬起,张开嘴巴,然后把带着热气、焦香、期待的麦粒儿,全部打进嘴里。

闭上眼睛,慢慢咀嚼。

让那抹一年才有的香味和记忆,充斥在齿间、脑海里。

每当此时,田间的大人小孩,都或多或少地像个小花猫。

手黑,嘴黑,脸颊黑。

……

记忆,总是一种让人流泪和微笑的神奇东西。

“爸爸,你又哭啦!”

佩瑗儿看着阿布的样子,开始心疼爸爸。

“傻瓜,怎么会是又哭啦?”

“这次和上次一样,都是吹麦皮的时候,眼睛不小心飘进了灰尘!”

阿布尴尬地对细心的女儿解释道。

“哼,爸爸撒谎,刚才明明没有灰尘!”

佩瑗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爸爸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撒谎?不乖极了,一点也不可爱,连可立儿都不如,不理你了!”

佩瑗儿小嘴一撅,扭过头就只和小弟弟玩。

“眼睛里进了灰尘?过来,我看看!”

杨吉儿听见阿布这么说,又看见他的确是在流泪,于是放下手中的麦子,拍拍手就想给阿布翻眼皮。

“好啦,好啦,都出来了!”

阿布连忙缩回头,还装样子朝天空唾了几口唾沫,再使劲眨眨眼。

粟末地的风俗习惯,如果是眼睛里落进了异物,那就朝天唾唾沫,然后使劲眨眼睛。

风神听见召唤,就会使用法力将入侵的邪神吹走,人们的眼睛就会恢复清明。

李贤看见阿布和杨吉儿的举动,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有意思!

其实,刚才阿布的表情,全都被心细如丝的李贤看在眼里。

很显然,自己的这个男人,心里藏着故事。

是那种埋藏在心里的,最深处的久远故事!

但既然他不想说出来,自己也就不想主动提起,那就让他自己悄悄地埋在心里吧。

说不定鲁莽的追问,会伤害到男人的自尊。

李贤很懂得分寸,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密爱人。

比如说现在,杨吉儿对阿布的举动,虽然发乎真情但却真有点暧昧!

旁边,还有自己和孩子们呢!

这两人,有故事吗?

肯定是有的。

广皇帝能把自己的皇后和公主,放心地安置在杨柳湖然后奔赴前线,这就说明这两家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至少,会是很久很亲的关系,比如小时候就在一起的关系。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李贤的脑海里,莫名地飘过这样一句诗词。

(穿越的,李白现在还没生出来呢,借用一下。人生充满神奇,不是吗?呵呵)

杨吉儿也感觉到鲁莽了。

小脸也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蹲在佩瑗儿和高俊身边,撮着青麦细细品尝。

李贤瞪一眼讪讪的阿布,也开始自顾自地看着两个孩子的举动。

“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阿布提议道。

“好啊好啊,爸爸,你要唱《我是一只快乐的美羊羊》吗?”

佩瑗儿高兴地跳起来,青麦撒了一地。

高俊两手紧紧地攥着青麦,也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二爸。

“不,今天爸爸唱另外一首歌,专门是歌唱咱们面前的美丽景象,名字叫《风吹麦浪岁月昔》。”

“好的,爸爸你好棒!”

“快唱,二爸!”

两个小家伙紧紧靠在阿布的身边,成为了最忠实的听众。

两个美女,却是坐在对面,依着马车的软靠背,故意将眼睛看向远方。

也不知道她们看着什么,是否愿意听一听阿布的新歌。

阿布从脚底下的格子里,抽出一个长长的大木盒子。

打开来,是一把木吉他!

这是大秦国(古罗马)商人送给他的礼物。

当时,还把阿布吓一跳。

难道这东西,也会穿越?

后来一问,才知道这种乐器,是人家大秦国赫梯人的“赫梯吉他”。

葫芦型内弯的琴体,五根羊肠弦。

早就有了,至少上千年。

阿布的动静,成功地又吸引了女人们的注意。

“这是啥东西?”

两个小家伙和李贤都没有惊讶,倒是大隋的正阳公主惊奇了。

按说这大隋宫廷的礼乐器具,那可是集中了天下所有。

但唯独这种奇形怪状的乐器,杨吉儿还是首次见到。

“姑姑,我知道,爸爸说,它叫吉他!”

佩瑗儿发扬一贯伶牙俐齿的优良作风,抢在弟弟可立儿之前大声说道。

“吉他?为什么是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姑姑,二爸说,这是大秦人的乐器,所以这是大秦人的叫法!”

这会,可立儿抢了先。

“噢,怪不得我不认识!你们两个好棒,都知道这么多!”

“吧唧!”

“吧唧!”

杨吉儿弯腰就给两个小家伙分别一个香吻。

亲得他们姐弟俩,一阵咯咯地娇笑。

阿布的这首歌,当然是改编自前世某位大神的。

歌词有所不同,但曲调却相差不离。

羊肠弦发音清脆明亮,非常适合乡野伴奏。

阿布的声音低沉沙哑,全然不是前世那位男神的风格,却独有一番风味儿。

“蓝色天空白云下,金色的麦浪起伏着。

就在那里你和我的她,生活的地方。

暖风吹来烧青麦香的味道,抚摸我脸庞。

想起你和她的嘱咐,泪水湿了眼眶。

嗯…啦…嗯…啦…

你们都曾在麦田里匆忙,在春日里期望。

现在看到这满天阳光落下,幸福的芬芳。

就让那时候的记忆回味吧,随吉他流淌。

就像你们黑黑的脸颊,将烧麦香送入我梦乡

嗯…啦…嗯…啦…

……”

歌曲回婉,情浓意切,却又散淡隽永。

李贤痴了,杨吉儿痴了。

佩瑗儿和高俊,紧靠在阿布的两旁,用清澈的眼睛看着麦田和远方。

阿布,也沉醉其中……

他的歌声,伴随着吉他“波波啧啧”的乐曲声,在麦田的麦浪里飘荡。

粟末地的当地民众,并没有过多地参与到征东之战。

所以今年的秋收,尽管在面积上扩大了无数倍,但因为新加入了近十五万的大隋流民,所以并没有像往年一样很赶。

因为组织得力,在有了足够的劳动力之后,契郡、契郡、夷州郡、万金谷等地的农场中人手足够。

那些逐渐成熟的作物,都按部就班地进入到有序地收割之中。

因为有事干,而且看到的全是沉甸甸的麦穗、稻谷、豆子,以及各种各样没见过的作物,所以移民们很快就进入到一种安稳亢奋状态。

搜影和灰影前期的有效地甄别工作,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那些桀骜不驯、性格暴躁、手脚不干净的人,早在进入粟末地之前,就被以各种理由和方式清除。

而打散分居、重新组合的流民处置方法,也尽可能地降低了固有宗族势力的顽固抗性。

手段,的确是毒辣和无情了一些。

但考虑到十几万移民的安全、稳定、长居,这点手段实在是相当必须。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