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隋
作者:玄武季 | 分类:历史 | 字数:267.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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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李家的路
李二郎主意最多,也是众兄弟中最喜爱舞枪弄棒、钻研兵法的一个。
他见这荒郊野岭,周围到处是山石沟谷,非常有利于躲藏和防守。
于是下令三百家将,将车马辎重拖进一处沟岔,然后将女眷扶上高岗树林之中。而那些车马,则堵在沟口,权做车障。
不多时,一个简陋但有效的防守堡垒便已建成。
他将三百家将,分成三股,每股一百。
一股巡游监视,勘查周围敌情,接应前方战阵斥候消息;一股藏于车障之后,手持腰刀、弓矢,以备来犯之敌。
另一股,则作机动部队,暂时休息,用以轮换上述两队,也作营地的基本守卫。
如此安排下来,便带着两个弟弟去林间帐篷处,去看庶母、嫂嫂、侄儿和自己的老婆。
去年底,母亲窦氏病重,最后在涿郡去世。
现在的家中内事,全是庶母万氏来操持,对这几个孩子,也是非常爱护关心,深得几个兄弟姊妹的尊敬。
“二郎,前边怎样了?”
万氏一边给斜躺在被衾之间的观音婢喂着汤药,一边问进来的李二郎。
“二娘放心,前方毛贼,根本不会是爹爹和大哥他们的对手。咱们这儿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李二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抓过那儿地上的一个水壶,咕嘟嘟喝了几口。
“观音婢,好些了吗?”
李二用手背一抹嘴角的水滴,关切的问病恹恹的观音婢。
“二郎,不用操心我,我已经好受些了。你要派人多多打探前面爹爹他们的情况,不用操心我们。”
李二心疼地看了看观音婢,然后一把拉过元吉,将他摁在地上。
“好好呆在这儿,看着二妈、嫂嫂们,他们有个闪失,看我不揍你!”
“你?我?”
元吉有点不满,双眼直翻。
他很希望跟着二哥和三哥到处转悠,那样才有男子汉味道。
可是,李二的威严,似乎比大哥建成还重,元吉只好撅撅嘴,委顿地蹲在帐篷口,拿着他的那把短剑在地上戳来戳去。
交代好营地的事情,李二带着弟弟玄霸,下得山岗,来到沟口。
“怎样?有没有动静?”
李二问守卫车障的李孝恭。
李孝恭是李二的堂哥,算是家人,这次也随李渊前往太原发展。
“没有,也没有前面的斥候回来,只能听见前面喊声不绝,就像吵架一样!”
“哦,我明白了,这些毛贼杀人的本事没有,吵架的本事一流,估计是想用骂战将我们降服。哈哈哈……”
众人大笑。
李二郎不愧是心思通透之人,只是用玩笑话和笑声,一下子将大家的紧张情绪缓解不少。
“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
“大哥,你比我年纪大,武功也高,这样吧,你在这儿守着代我主持,我到前面去看看,看看爹爹他们战况究竟如何!”
“二郎,叔叔可是命令你在此守卫,现正在作战之中,我等一定要奉命行事、恪守职责,不可莽撞!”
李孝恭的年纪,和李建成差不多,都二十一岁了,行事极为谨慎。
“大哥,前面更需要人,听建成哥言,前面都有好几万人,我们才三千人,我过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好出力看顾好爹爹的周全!”
“拜托了!”
说完,李二郎不由分说,拍拍李孝恭的肩膀,然后牵过自己的黄骠马,披挂而去。
不想十四岁的李玄霸,也是个不听话的。
他趁李孝恭不备,跨上自己的大青马,也全副武装疾驰而去。
“嗨!这两兄弟,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毋端儿,是以龙门为根据地的一帮无业游民乱匪。
因为都是穷苦人出身,他的草民队伍装备奇差,全是?头、镐头、木棒、猎弓、土矛、砍刀等这些武器。
尽管他们作战异常英勇,但哪是武装到牙齿的官军对手?
此时,李渊率部杀得兴起,纵横来去,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可怜毋端儿这股队伍,虽然有三万之众,是李渊兵马的十倍,但然并卵。
毋端儿唯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就是几百个猎手,站在前哨的后边,进行远距离射杀。
还别说,别看猎手的弓和箭,并没有官军的制式弓箭那样美观、强悍,但也一样能射中人、杀死人。
乱战之中,竟然射杀、射伤了不少人。
李渊怒起,便独领一支人马向高处的箭阵冲杀而去。
就在这时,李二和李玄霸疾驰而来,并穿透兵锋,一边砍杀一边追向他老爹的身影。
他们看见大哥建成,正在另一边追着土匪冲杀,而老爹身边真缺少自家人护着。
危险啊!
看那箭雨飞的,全是朝着父亲的绯色将袍。
太显眼,也太容易成为目标。
兄弟两个护父心切,于是不管不顾地扑近李渊。
“爹爹,我们来了!”
是李玄霸兴奋的大喝声。
兄弟两个一左一右,将李渊夹在中间,抵挡乱军和箭矢。
第280章 李家的路
李玄霸别看年纪小,却是使两柄铜头大锤,舞得虎虎生风,当面之敌,碰之即死。
李二,使的是一条丈八长朔,劈削砍刺抽,如一条翻飞的毒龙。
这父子三人,好生凶猛,杀得乱匪四散躲避。
所以,他们与小山头上的猎户们越来越近,眼看就杀到跟前。
“对准那三个人,给我瞄准了射!他们是朝廷大官,身上一定有好多金银财宝!”
一个腰中扎着虎裙的大汉,呼喝道。
然后,扬起他手中的那张以前从官军中夺得的拓木长弓,搭上仅剩下的一支精钢生漆箭。
“嗖——”
那箭拉出一道飞快的黑线,直奔目标而去。
李二和李渊杀得正酣,只有李玄霸时刻正注意着近在咫尺的箭阵。
只是,那些猎户虽然离得近,但都是站在面前的高台之上。
李渊率领的官军,想要冲上去,还得绕着跟前的一道之字小斜坡。
所以,所有人忙着勒马上坡,全然顾不得正面来的威胁。
李玄霸猛觉眼前黑乎乎地一道暗影,飞向旁边正在低头前行的老爹,心知不妙。
于是两腿使劲一夹一蹬,右臂猛地一甩。
人起,锤飞!
“呜——”
“呼——”
“噗!”
“啊!”
……
铜锤,砸中了那个拿长弓的乱匪头目,一下砸的稀烂。
而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的李玄霸,在空中飞起,用身体挡住了射向李渊的冷箭。
……
这一仗,仅有三千人的李渊官军,杀死乱匪武装一万余人,俘获一万余人。
毋端儿,在逃跑中被李渊远距离射杀,仅有约三千乱匪逃走。
不幸的是,年仅十五岁的李玄霸,为了阻挡射向李渊的利箭,死了!
冷箭,射穿了李玄霸的左胸,正中心脏!
发疯一般的李渊父子,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挑出精壮健康的老实农民八千人,其余八千老弱病残凶全部斩首。
累为京观!
一万颗大好头颅,整齐堆列于当初那个猎户箭阵的土台上,祭奠舍身救父的李玄霸!
进入太原第一仗,算是胜了。
但也算输了!
李渊失去爱子,老泪纵横。
李二,则在老爹和大哥痛苦的目光中,后悔不迭,扶着弟弟的尸身嚎啕大哭。
李元吉、万氏、观音婢等,皆是万分悲伤。
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能怎么办?
谁让他自己跑出来,要杀入乱军之中?
谁知李二,竟然不听命令,要将年幼的弟弟带入战场?
……
李渊,自此对不听号令的老二心生嫌隙。
不喜!
天气炎热,李玄霸的尸体不宜久存,而近左也没有什么寺庙可以寄放。
无法,一家人只好将李玄霸用柴薪火化,然后用罐子将骨灰捡拾干净,以便随身携带。
带着浓浓的悲伤,李渊带着一万重新组合的杂牌军,重新上路。
这一路,李渊算是打了一路,降服了一路。
等到达绛州附近的时候,算下来竟然收编了近六万多精壮战俘。
从三千变成六万,军队忽然膨大到了二十倍!
李渊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哭,这可全是没有朝廷正式编制的私军啊!
粮草、武器、军饷……全都是问题!
广皇帝、杨义臣等,可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只有那年轻的侄子——杨子灿估计还讲些人情!
唉,这么多兵,可全是烫手山芋啊!
而李建成、李二,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大军,现在脸上全是笑意。
这算是自三弟不幸身亡之后,对李家最好的消息!
李二心里甚至在想,要是当初不为了复仇而杀那么多人,多好!
生逢此世,有兵马才算王者!
这两个家伙,还没意识到,这几万兵马对于自家真正意味着什么!
这还不算完,等李渊父子率军走近绛州的时候,又遇上了一股更大的造反军——柴保昌、敬盘陀。
柴保昌、敬盘陀,可是有名头的人,也是广皇帝最初要往太原郡调一个高手的原因之一。
原来,东都留守樊子盖曾领兵数万,前来征讨过柴保昌、敬盘陀。
樊子盖这人,军事水平很高,但在针对以农民为主的叛匪时,其剿抚手段就显得有些简单粗暴。
对于乱匪,他拿出当年征战沙场、对付敌军叛军那样正规军的手段。
攻得很猛,杀得很凶。
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俘获的乱匪,不分青红皂白、男女老少,一律坑杀!
结果,樊老爷子的残酷镇压,不仅没剿灭乱匪,而且引起了更多人的恐慌和愤怒。
柴保昌、敬盘陀的队伍,越剿越多、越剿越凶。
樊子盖,算是放了哑炮!
于是,樊子盖被召回,更狠也更有手段的唐国公李渊来了。
有了一路收编乱匪的经验教训,李渊变得温和和怀柔了许多。
他采用兵部关于最新剿匪的新政,一边积极进攻压缩其运动空间,一边派出使者劝降柴保昌。
大棒加胡萝卜,剿抚并用。
主动投降的乱匪,被很好的安置抚慰;对于拒不投降的乱匪,坚决绞杀。
不久之后,柴、敬乱匪瓦解投降,归附者达三万余人。
跟着李渊父子的兵马,一下子达到了十万。
这十万人的存在,一下子将李渊的家底耗费得精光。
至少在朝廷没有旨意下来之前,这十万兵马的绝大部分费用,且得由李家父子自筹。
十万兵马,一日消耗多少?
纵使李家世代豪门,后边还有关陇势力相助,但远水难解近渴啊!
李渊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两样。
一是这十万兵马的合法身份证。
二是养活这十万兵马的钱粮、武器。
父子几人,聚在一起发了愁!
李建成、李二,终于知道,过日子还需要柴米油盐!
李渊的官署在太原郡,可是李渊只是一个山西抚慰大使。
抚慰大使,可不是讨捕大使。
讨捕大使在自主权、军事权上面,要比抚慰大使大得多、自由的多,至少可以到相关府州县预支钱粮武器等军用物资。
广皇帝明诏任命李渊,主要是主持山西防务,专门针对突厥威胁来的。
而讨伐捕捉盗贼乱匪的事情,只是其很次要的任务,且大多以地方郡县的军事力量为主。
李渊想要将这十万造反农民留下来放在身边,不说钱粮,单是引发广皇帝的猜忌就是个大大的问题。
广皇帝为什么在任命李渊为太原抚慰大使之后,就将他原本在弘化郡聚拢的人才悉数打散?
现在李渊搞这一套,岂不是明着要和广皇帝对着干起来?
这十万人看似多,但可绝大部分是毫无训练和作战经验的农民!
要知道,太原和马邑,还有近六万的铁甲精骑,在那儿等着自己去领导呢!
吐万绪、鱼俱罗军三万,已经入驻太原郡;陈棱的辽东边军三万,已经进入马邑。
那些部队,哪是可以轻易领导的?
监督自己才对!
王仁恭、程棱,那可是两个油盐不进的铁杆保皇派!
父子几人想破了头,也没想出好办法。
主要是现在,如果就靠着这样一批人去造反,简直是耗子嫁猫——送死!
带着沉重的心情,父子几人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抵近西河郡。
这时候,兵部的文到了,还有好几个人,早就等在汾州。
当十万人半官半民的杂牌武装,浩浩荡荡开到汾州城外,那里一座全新的营盘已然竖立在那儿。
李渊等人,正在疑惑,却见斥候来报。
朝廷使节已在前面等候多时,命李渊父子等人前去领旨。
李渊忙命停下车仗,领着三个儿子前去城门口,接受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