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起。

奏《休和之乐》！

阿布便和所有殿中的百官、使者们，开始跳舞！

对，蹈舞，足蹈手舞！

这种蹈舞，阿布一天就学会了！

不过，这蹈舞讲求的可不是会，而是齐整！

所以阿布还得注点意，一边看着前后左右的人跟动作，一边还要听典仪官的口令。

蹈舞之前，行三拜之礼。

“趋——”

赶紧跟在别人身后，弯腰拱手，小步快走。

“俛伏——”

赶紧要双膝整整，跪倒趴地。

“兴——”

站起来。

这是一拜！

这时候，只见侍中虞世基款款上前，来到广皇帝皇帝那里。

这是接受了一道诏旨！

他回转身来，走到众位官员、使者们的东北位置，面朝西，大声喝道:

“有制——”

一听这话，大家又开始下跪行礼了！

等大家复又站好，却听虞世基说道：

“制曰：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

再拜!

兴，起身。

蹈舞正式开始！

抬手，扬臂；抬膝，顿足。

摆胯，提臀，转圈圈！

前一步，回来；后一步，回来。

抬手，扬臂；提膝，顿足；摆胯，提臀，转圈圈！

左一步，回来；右一步，回来！

嘴中高喊：

“万岁、万岁、万万岁”！

表情饱满，笑容可掬！

手舞飞袖风，踏足顿地声！

一切，都得符合音律的节奏！

这是一蹈舞！

……

如此，再三而成！

典仪高喊：

“再拜——”

赞者传声！

好容易站起身来，阿布的看见旁边的一位老臣，都已经额角见汗！

穿得多，不容易啊！

大家整齐地稽首两次，终于把大朝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最后一项，是普天之下许多人翘首期盼的、展现皇帝仁慈的大赦和惠政？

正式颁布！

不过今年的内容，几乎是皇太孙杨侑册封时的翻版。

几无新意！

但是，也会有好多在狱中渴盼与亲人团聚的囚徒，终会达成所愿。

还有，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多少能获得一些官仓的粮食柴薪，渡过这漫长的寒冬！

会有多少人，会获得重新做人或活下去的机会？

又会有多少人，能感受到这新年的大庆之喜？

会有多少人，能领略这是君王对他们的宽厚和仁慈？

……

或许，那些获得当场赐爵、赐物的官员们，心中才是最为开心！

比如，杨继勇和他的宝贝儿子——杨子灿！

杨继勇，赐物；杨子灿，赐爵！

众人再拜，三呼万岁！

一年里，最隆重的大朝会拜君之礼，终于完成。

《休和之乐》响起！

广皇帝离开御座，登上五色御舆，离开了含元殿。

皇帝的仪仗排场，也依次退场。

礼乐，停！

通事舍人，引导大家依次退出含元殿。

外邦使节在前先出，次藩属使节，次重臣、朝集使、一般朝臣。

含元殿的大朝会典礼，方告结束。

含元殿在举行大朝会的时候，中宫仁寿殿里的外命妇大朝会，也在同时进行。

早在两日前，中宫六尚及辖下二十四司的人员，就开始为此次皇后大朝会做好了一切准备和演练。

前一日，卫尉寺的守宫人员，就将为外命妇参会的帐幕、毡褥、床荐、几席等铺摆完毕，并将所有参加大朝会外命妇的车驾位置次序划定妥当。

尚寝率领其下属，布设皇后的御幄在仁寿殿北壁，南向。

同时，又设置好命妇们首领之人的脱舄席，其位置就在仁寿殿西阶前近西的地方，东向。

脱舄席，就是在中宫大朝会升殿之前，脱鞋上殿的席位。

司乐布设编钟、编磬等器，按照十二辰位呈方形布置于正殿庭院；乐队指挥旗设在仁寿殿的西阶之西，东向。

内仆将皇后所乘六车，如重翟车、厌翟车、翟车、安车、四望车以及金银车摆放在肃章门外道东。

车头朝西，以北为上位。

司赞在仁寿殿殿庭中，设置好外命妇们的安置的版位。

中间成排，两侧成列。

长公主及以下皇室外命妇的版位，在东边一侧；太夫人——公候之母及以下外命妇的版位，在西边一侧。

诸皇亲女眷的版位，在外命妇之下，宗亲在东，异姓在西。

贵妇们落座之后，就得严格按照所在版位静候，绝对不能随意妄动。

每动一下，都必须严格遵从宫殿典仪官的礼仪号令。

参加中宫大朝会的命妇们，实在是太多了！

如何保持礼仪和秩序，实在是煞费苦心。

总体上来说，中宫的版（班）位设置，很有讲究。

东边的版位，以西为上位；西边版位，以东为上位；多行版位，则以北为上位。

王蔻带着两个媳妇，在内谒者的引导下，将制式马车驶入皇城，一直到达肃章门外。

第294章 命妇也要大朝会

然后等车停到自家被划定的位置后，下车至仁寿宫门外找到各自位置等候进入。

内侍省早就将参会的各位命妇身份、品级编辑清楚，自然有人引导各位命妇各入其位，不致纷乱失序。

按照大屋作和阿布的爵位品级，王蔻、娥渡丽、温璇三人，都属于高品级的外命妇。

大屋作杨继勇，现在是襄国公、上柱国、襄平郡太守兼关东诸军事，管的可算整个大东北，从一品。

所以，王蔻是国夫人级别。

阿布契郎杨子灿，现在是太子少保、暂领骁果卫大将军、兵部右侍郎，正三品上。

所以，做为平妻的娥渡丽、温璇，是郡夫人。

她们三人，都是穿青服翟衣、乘青幢马车、佩环样式同他们夫婿一样。

但婆媳三人在花钗宝钿上，却有一些差别。

王蔻是花钗九树，宝钿九朵。

娥渡丽和温璇，却是花钗七树，宝钿七朵。

而在左右两博鬓上，再无任何差别。

王蔻的排位，自然靠前。

不过这女人虽然离开大兴、洛阳数载，但认识的头面人物实在不少，有好多女人主动向她颔首施礼打招呼的。

只有两个媳妇，来洛阳不久，怯生生的站在两排三品郡夫人的人堆中，显得格外扎眼。

太年轻，太低调，太漂亮！

也有熟悉的少年女眷，可实在是相隔太远。

对面，倒是有个靠前最熟悉的，公主杨吉儿！

可是中间隔着一条大道，并且再此严肃场合也不能互相喧哗，只能是用眼睛打着招呼。

在进入仁寿殿之前，外命妇们在殿门前特设的等位肃立。

长公主及以下立于道东，太夫人及以下立于道西，都是双排相对，以北首为尊。

这些外命妇的品位设置，是严格按照一套规则来排班定准。

如，命妇有夫，从夫之爵；无夫，从子之爵。

这时，内典再次清典人数，提醒众命妇做入宫前的最后一次衣冠整理。

尚仪奏：

“请中严！”

女侍卫者们，皆朝服兵戈，步入仁寿宫殿堂。

司宝们端着皇后的宝玺，在正殿旁之西侧门静迎皇后入殿。

司乐女乐工们，各自就位；典乐，升起乐队指挥旗；赞者，也就位。

尚仪奏：

“外办！”

这时候，皇后入场。

却见萧皇后，袆衣凤服，宫花十二树，宝钿十二朵，两博鬓；乘五色凤辇，缓缓而入。

《正和之乐》，在典乐的指挥中奏响。

萧皇后步下凤辇，登上御座。

司宝们将代表皇后大权的金册宝玺，放在案前。

乐旗落，典乐止。

司宾们，开始引导命妇们次第进入就位。

这时候，当外命妇中品级最高者步入仁寿殿大门，音乐起。

《舒和之乐》！

直到所有的贵妇们一一到位，典乐才止。

命妇们立好身形，准备行礼。

司赞曰：

“再拜！”

赞者的声音，立即传遍仁寿殿内外角落。

和阿布在含元殿行的礼一样，王蔻、娥渡丽、温璇等一干外命妇，行再拜之礼。

这时，司宾引一品外命妇之首——宇文述的老婆许国夫人卢氏，来到大殿西阶脱舄席处。

典乐止。

许国夫人卢氏，端端庄庄、稳稳当当地脱掉鞋，然后登上庭阶，趋近萧皇后的御座之前，北面跪贺：

“妾卢氏等言，元正启祚，万物惟新。伏惟皇后陛下，膺时纳佑，与天同休。”

随着司赞的指挥，跟着许国夫人一同跪下的众命妇，也一同齐贺：

“元正启祚，万物惟新。伏惟皇后陛下，膺时纳佑，与天同休。\"

虽然莺莺燕燕，但也显得很是整齐。

“兴——”

随着司赞一声传唱，众命妇起身。

司宾引导卢氏走下阶梯，穿好鞋子。

《舒和之乐》再起。

等卢氏回到自己的版位立定，典乐止。

司赞高喊：

“再拜！”

赞者们再次将声音传遍四方。

外命妇们，应声再拜。

司言走上前，喊道：

“令旨！”

外命妇们再拜。

只听宣令喝道：

“履新之庆，与夫人等同之。”

这等于是萧皇后接受众命妇的贺仪之后，回复的话语。

司赞又喊：

“再拜！”

赞者承传，声震庭宇。

外命妇等，再拜。

这个环节搞完，司宾们便开始次第引导命妇们从仁寿殿殿庭走出，来到肃章门。

许国夫人卢氏，做为众命妇之首，仍然走在最前面。

当她一挪步，典乐又起，直到她的身影走出殿前正门，典乐才停止。

这就是一品，或超一品外命妇的待遇！

然后，内典们导引其他命妇一一走出仁寿宫宫门。

此时，尚仪走上前，奏曰：

“礼毕！”

《畅和之乐》起。

萧皇后便起身降座，登上五色凤辇，出仁寿殿入东配殿休息。

侍卫、典仪、赞者退，乐止。

仁寿殿的中宫大朝会结束。

这就全部结束了吗？

非也！

和含元殿办完大朝会的男士们一样，大家还得参加皇帝和皇后举办的国宴！

换地方，吃！

吃饭的地方，就在含元殿！

男子们在正殿，女士们在偏殿，场面都一样严谨庞大！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大中华的早古礼仪就是这样。

在最老远的远古时代，人们祭祀完天地人，那些供物祭品，可绝对是珍贵的生存资料！

忙乎半天，这些献出去的食物也不能浪费！

肚子咕咕叫，那就分而食之吧！

于是渐渐地，咱们老祖尊留下的礼仪传统就是，干完大事、正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

当然，随着生存资料日渐丰富，人们不在会再从天（天父）地（地母）人（先人）的嘴中夺食，而是自备干粮！

吃祖尊的贡品，确实说不过去！

于是，逐渐形成法律规定，偷祭品飨食者，罪！

呵呵！

行完大朝会礼议，臣子们的肚子也饿了！

得了便宜的皇家，自然得表示表示！

毕竟这些男士们已经或代表附国、或代表地方郡州、或代表友邦、或代表部门、或代表家族，上了贡！出了血！

皇帝夫妇二人，请大家吃一顿，也是应该的！

根据后来阿布和妻子们的交流可知，这大朝会之后的宴席，也还是个累活！

看着满桌的珍馐美馔，千万别以为可以像在家里一样大块朵颐！

如果那样，你就一定会成为一个猴！

不仅会被侧目围观，而且要被到处流窜的掌风御史看见，就会立即将你请出宴会大厅。

皇家大宴，宴无好宴！

说得可是这吃宴席中的礼仪。

比之大朝会朝拜之礼，不但要多，还要更复杂。

拜礼，吃礼……都是理！

举筷子，放筷子；端酒杯，放酒杯……

所有举动，都得看皇帝、皇后的，都得听尚食、尚仪、司宾等宫官的！

这不，吃席面之前，还得三拜礼、三呼万岁！

不过，不像男士们，命妇们并没有三蹈舞的动作！

也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蹈舞礼只是男士们在大场面时的专属？

也许吧！

好容易等到吃饭，也先是广皇帝、萧皇后先开始。

在典乐之中，官员贵宾们、外命妇们开始吃饭。

这个饭，叫御食，吃得真是那个叫鸦雀无声、温文尔雅！

怎么说？

咀嚼无声，杯盘不碰。

唯有典乐，吹吹打打，呜呜叮咚。

御食吃完，便是赐酒。

饮酒之前，还得再拜，又再拜！

似乎这个环节也有点蹈舞的意思！

“立受觯，坐饮讫，起，立授虚觯，又再拜，就席坐。”

和阿布他们受到的待遇一样，命妇们也是酒行十二遍。

没有多，没有少，只有十二巡！

然后，在司赞的指挥中，大家起身、拜礼。

再然后，在广皇帝、萧皇后颁奖的环节中，宴会走向高潮，也迎来尾声。

哪些奖励？

肯定也有奖状，比如御笔牌匾、称号什么的。

更多的，是金银细软！

但最珍贵的，却是册封和授号。

在无数感激零涕和羡慕妒忌恨中，宴会也终于结束！

大业十一年的元日大朝会，没有失望，也没有惊喜。

它，也只是大隋帝国无数个年岁中元日大朝会中的其中一个！

大家都很疲惫，大家都很忙碌。

大家都在疲惫和忙碌中，度过了大隋的这个正月！

大朝会结束后，一直到十五，举国公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