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鹤看五十岚阳那个努力听着但又透着明显的敷衍和懵懂的样子，内心一阵好笑。

倒是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折磨他了，风间鹤想了想，总结了一句。

“所以要是认真说起来，这里的人甚至很可能听不懂同乡说的话，这并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事情。”

“嗯……嗯嗯嗯！”

风间鹤：盯——

等了接近十秒钟都没有听到对面的人继续说话，快乐的吃着糕点的五十岚阳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抬起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

“咳咳，风间，那个，我有在听啦，只是你其中夹杂的几句中文我实在不是很听得懂诶！嗯……”

说着，五十岚阳悄然伸手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

见他这个样子，风间鹤忍了又忍，最终只是叹口气。

“好吧好吧，那么我们的糕点破坏者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呢？”

“喂喂喂，这是个什么很奇怪的称呼嘛！咳咳，要说想去的地方的话，这个应该你来决定不是吗？毕竟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而且应该很早之前就已经计划着想过来一次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来。”

顿了顿，见风间鹤的神情有些奇怪，五十岚阳说话的声音又放轻了不少，几乎要淹没于戏曲声当中。

“风间你……是有什么顾虑吗？你和这个国家之间，应该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着实是超出风间鹤意料之中的。

不过想来也是，虽然在自己面前五十岚阳总是表现的大大咧咧，一副潇洒阳光的样子，但其实他的细心总是隐藏在暗处。

“嗯……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风间鹤垂眸，抿了口茶，端着茶杯看了一眼台上的戏曲，此时正好唱到了丽娘思念愈发沉重，郁郁将逝的情节。

“不说这个了，这些不太重要。”

五十岚阳认真看了看他的神色，并不是很认同“这些不太重要”这句话，但风间鹤不想说，他倒也不打算追问。

“好吧，那就聊一聊这个茶！我发现这边的茶叶相比起你常喝的那种，好像更……嗯，零碎一点？”

“嗯，不同的茶叶最终体现出来的样子不一样，这个你应该知道才对？”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这里的茶叶看上去不是一片一片的？”

“呃呃呃，这个嘛……”

这个就要涉及到一点体制问题了。

“五十岚你看懂上面的戏了吗？现在已经说到女主角丽娘重新和书生见面的那一段了。”

五十岚阳：？？？

怎么感觉风间来了这个国家之后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嗯，看不懂，毕竟我并不懂中文，不过这个剧目的形式，和能剧之类的很相似。”

两个人又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一阵，谈到了两个国家在戏剧上的相似之处，又进而聊了很多木偶戏之类的事情。

“说到这个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去录像厅看一看。”

“交给我们的地主做决定喽~”

整个牡丹亭唱完，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半小时。

五十岚阳重新变回了那个哑巴，推着风间鹤默默往外面走出去。

随便找了个招待所开了一间双人床的房间，将行李安放好，两个人这才重新走到街道上。

招待所见到的老板人很好，见风间鹤不方便，说了很多附近台阶比较少的景点，还特意提点了一下距离这边最近的医院。

风间鹤听的哭笑不得，但看老板一片好心，倒也笑着应了下来，表示自己要是不舒服一定马上去医院看一看。

“阿阳，现在我们就去录像厅？还是你想去别的地方？”

五十岚将风间鹤的轮椅停在路边，走到他前面开始一阵手语比划。

“嗯……也说不上很好玩吧，其实你可以理解成一个电影院，大家坐在一起看剧。”

“这个国家建国没多久，所以很多地方都在高速发展，和那边毕竟不一样。”

“我最想去的地方？”

风间鹤看五十岚阳比划着手语，问到这个，顿了顿，忍不住想到了当初自己一直生活的那个地方。

一想，就是很长时间，最后还是五十岚阳的手将他唤醒。

“哦？哦……我，走神了一下。”

五十岚阳认真看着风间鹤，神情严肃了下来，手里比划一阵。

“嗯，一定要说的话，确实是有一个地方，不过……那里距离这里太远了，要很长时间才能到，我现在的身体毕竟不是很方便，而且那里和我想的也未必……”

风间鹤一边说着，五十岚阳一边不停比划着，听到风间鹤后面的几句话，他比划的动作都加快了几分。

“我……”

五十岚阳在问他到底想不想去，如果想去的话，就不该考虑那么多，去看一次就是最好的。

但是……

要说想去的话，确实是想去的，融合了记忆之后，他是真正在这个陌生世界的陌生国家呆了二十几年，几乎和在这里的时间持平，记忆当中的家人也渐渐模糊，他很想去看看。

要说不想去的话，他也是不想去的。

就像是长时间没有和当初玩的最好的小伙伴见面，突然见面之后，会因为对方最终成为的样子和自己心里的形象天差地别而失落甚至很难过。

他也担心自己再回去之后，见不到家人，见不到熟悉的东西。

到时候心里的幻想破灭……

他就再也不知道自己能找什么当作寄托了。

五十岚阳又比划了几句，却见风间鹤眼神灰蒙蒙的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内心的空间当中没有了反应，渐渐也就停下了动作。

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个人默默呆在街边，各自想着。

久久都没见风间鹤有什么反应。

五十岚阳想上前将他叫醒，但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之前风间鹤翻译的来自招待所老板的几句话。

好像，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脸色十分平静，但一个绝好的点子，悄然在五十岚阳的心里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