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了，程江河回城。

有一阵子大家没有在一起好好聚聚了，梁柱说他做东，找几个人到柳林居打牌。

程江河应允，梁柱就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

王坤陪同书记下乡没有回来。

张六一最近从市教育局副局长提拔为市史志办公室主任。

史志办公室可能是市直最清闲的部门之一，张六一有的是时间，所以一喊就到。

打牌三缺一，梁柱电话给程江河，还缺人，你看再找谁合适。

程江河道：“其余人你不要管了，我来喊。”

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徐月月的手机，问清徐月月在家，就叫她立马到柳林居来，并要她喊上禇开放和李小风。

李小风是梁柱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因为梁柱与程江河的缘故，两个人也就有了接触。

当然是禇开放先看上了人家姑娘。

好女经不住痴汉缠，两人很快打得火热，正在热恋中。

张六一家距离柳林居最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禇开放和李小风正在逛超市，听到徐月月电话，招了一辆出租车，慌忙火急地跑来，看见只有张六一主任独自坐在包间里喝茶。

然后是程江河到了。

李小风看见程江河进来，赶忙向程江河问好，并招呼服务员泡茶。

看着一脸喜悦的李小风，禇开放与李小风应当在热恋中，程江河开玩笑道：“小风，最近开放在单位都是魂不守舍的，三天两头往城关跑，像这样哪还有心思干革命工作？”

李小风嚷嚷道：“书记，你可不能冤枉禇开放啊，我看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工作狂，周一到周五上班没得时间回城也就算了，周六周日还是经常加班。

偶尔回来呢，要么跑市直单位，要么在家趴在电脑前写材料，跟个机器人似的。

你这个领导说话没有良心，也不说句体恤话，叫我这个旁人看到，都觉得寒心啊。”

程江河笑道：“你是旁人吗？”

李小风脸微微红，笑道：“目前还、还算是旁人吧。”

程江河虚指着李小风，笑道：“你是旁人，我也不跟你计较，我接受你的批评就是了。

问题是，你把我家开放搞得神魂颠倒，还说跟他只是旁人关系，我就看不下去了，你这不是在戏弄我家开放吗？”

李小风赶紧拽住禇开放，紧紧挽住他的胳膊，笑道：“开放，你书记说我在戏弄你，你说说看，有没有这回事？”

禇开放“呵呵”地傻笑着。

程江河道：“等一会你家梁总来，我倒要来问问，怎么着也不能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是？”

正笑闹着，徐月月、梁柱前后脚进来了。

梁柱道：“你们在闹什么呢？”

李小风看见梁柱进来了，赶紧放开禇开放的胳膊，站到梁柱跟前道：“老板，你怎么现在才来？虎山镇的党委书记刚才在欺负你的下属，还倒打一釟，说你梁总欺负乡下人。”

梁柱故作严肃状：“有这么回事？”

程江河笑道：“李小风，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我不就说了句你李小风把我家帅哥弄得神魂颠倒吗？”

梁柱听了程江河的话，佯作不高兴的样子，道：“好你个程江河，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倒贴上一个姑娘，这赔了大本的买卖，还落个不是，月月镇长，你给评评理吧。”

徐月月笑道：“还是梁总有理，大大的有理。希望这样成全姻缘的善事，多做些也无妨。”

梁柱道：“你月月现在也被程江河洗脑了，都是一班腔调。我说不过你们，下次我要防着点你们这些乡下人，省得让你们钻了空子还落下个不好。”

说完朝禇开放看了一眼，看得禇开放不好意思起来。

张六一来得早，在里间一直喝着茶，听着外面的说笑，没有出去凑热闹。

他最近心里很有些不畅快。

前一阵子，一百名学生家长先是围了市教育局，然后又围了市政府，为的是小学升初中，为什么文件上明明说按学区划分，可为什么有些孩子却进了规定学区外的重点中学？

教育局局长古风正在住院治疗，由在家代理主持的教育局副局长张六一处理此事，先是将所有违规学生都退回到该去的学校，后又追查群体事件的责任人。

这一查便查到了教育局基教科科长乌兰的身上，几乎所有违规升学都有乌兰的批条。

自从与市委书记有了一腿之后，乌兰很快由电教馆一名普通办事员提升为电教馆副馆长，前不久又转任基教科长。

基教科长还是有些权力的，再加上乌兰很会用权，也就不难理解有些孩子进了规定学区外的重点中学。

出现这样的事，性格耿直的张六一勃然大怒。

在局党组会上拍了桌子，他说要乌兰当众作检讨，并公示市内所有中小学，以平众怨。

班子成员一个个沉着脸，都不吭声。

有人小声提醒，说局长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叫乌兰在内部做个口头检讨不就得了，公示到全市所有中小学是否有必要？

张六一当时也可能是头脑一下发热，“啪”地将手中钢笔摔在桌上，说我早就考虑好了，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你们怕，我不怕。

谁都知道，乌兰是市委书记袁江林的红人，这次被公开做了检讨，算是丢了人，在市里引起不大不小的冲击波。

人们私下里为张六一叫好，也为这个书呆子操心，为官之道，既要讲原则也要讲灵活，你以为你是谁呀？

谁知一个月不到，张六一被交流提拔到市史志办公室主任，官升一级，在市里再次引起不小的震动。

联系到前不久的那场风波，不少人赞许市委书记袁江林。

一个不计私嫌唯才是举的好领导，到什么时代都是人们敬慕的对象。

但熟悉官场的人都知道，张六一这是叫明升暗降。

自古以来，官场的职位还是有三六九等的，虽然明面上没有区分，但实际中却是大有差别，甚至有些差别大的去了。

市教育局与市史志办，在常人眼里自然是教育局重要，谁都想当教育局长，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史志办做一把手，

很多人宁愿做教育局的副职，也不愿去做史志办公室主任，虽然后者级别上了一层，但权重未必有教育局副职重要。

这种明升暗降的手法，你明面上还得感谢袁江林的提携之恩，内心里却郁闷得要死。

程江河进来，见张六一闷头喝茶，知道张六一的心事，便有心调侃道：“六一，你最近闷声发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该请兄弟们嘬一顿吧？”

张六一苦笑道：“这杯苦酒，你程江河愿意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