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要去庄子上的事根本瞒不住府上，哪怕再静悄悄地收拾东西，都是有动静的。

只是沈云舒没想到最先来的是袁侍妾，沈云舒还是叫人把袁侍妾请进来了。

袁侍妾瘦了些，只是脸还是圆鼓鼓的，“侧妃。”“坐吧。”沈云舒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袁侍妾探头看了一下沈云舒在看什么书，发现是《大学》，直接缩回了脑袋，她最不喜欢这种书了。

“我听说你明天要去庄子上。”袁侍妾先开口说话，“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点藕啊？”

沈云舒差点被自己呛到，什么？藕？

“听说那边的藕可新鲜了，王爷以前都是把那边的藕孝敬给圣上的。”袁侍妾喋喋不休地说着，说着还拿手比划着一，“我就要一点点，王爷应该不会发现的。我是没机会去庄子上了，所以你能不能。。”

沈云舒看着袁侍妾，撑着脑袋，罢了，王妃本来叫她带袁侍妾去的，“嗯。”

袁侍妾的眼睛瞬间冒星星，“那我，那我不打扰你了。”袁侍妾直接起身，笑嘻嘻地行礼，“妾身告退。”

看着袁侍妾毫不留恋地走了，沈云舒还有些诧异，这就走了？

这个藕有那么好吃吗？沈云舒有些不理解，想着想着又有些明白了，人总要有些盼头，刘侍妾养着大公子，孙侍妾有女儿，许侍妾刚生的孩子，姜侍妾跟她不对付。

沈云舒开始想自己的盼头是什么，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看向桌上的书，她不喜欢看这些书，但是这是李聿安的世界，一段感情不是光有新鲜感就够的，还要有共同话题，这些书就是。

许是沈云舒见了袁侍妾，府上其她侍妾也都来问安了，还送了一些东西，沈云舒都收下了，给了差不多的回礼。

“姜侍妾那边来人说抱病，但是送来了礼。”若霖捧着姜侍妾送来的东西给沈云舒说道。“回一样的礼就行。”沈云舒回道。“是。”若霖又抱着东西退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太刺眼了，沈云舒抬手把窗合上了，姜侍妾那么恨她，却不得不送这份礼。

这个操蛋的古代，沈云舒心里默默骂着，把一群女人关在这院子里，让她们斗，让她们争，那群男人就不必担心自己的利益被女人瓜分了，因为她根本走不出这院子。

沈云舒把书扔在了地上，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前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在这，却是离经叛道。

黑豆似乎感觉到了沈云舒的低气压，连尾巴都不晃了，趴在门口时不时偷看沈云舒一眼，等着沈云舒心情变好和它玩。

“主子今儿要早点歇息吗？”若霖也不知道沈云舒这是怎么了，把书扔在地上，不过说实话，沈侧妃发脾气只发在她自己身上，比起她以前在宫里碰到那些把脾气发在奴才身上的主子不知道好多少。

“书不必捡了，今晚月色好。”沈云舒收拾了心情，和气地说道，“去后院陪黑豆玩玩。”

没一会，后院就收拾妥当了，熏着驱蚊虫的香，还有新鲜的水果，沈云舒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给黑豆扔着竹球，黑豆不知疲倦的四处捡球。

小木子在一旁看着黑豆，黑豆壮实的，扑到主子可不好。

“小木子。”沈云舒突然开腔。小木子马上转过身子，微微弓着腰，眼睛盯着自己面前那片地，回话，“主子，有什么吩咐。”

沈云舒却是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规矩了。”“王公公每日都教。”小木子回道。

沈云舒说闲话的心情都没了，但是都开口了，“你如今学认字学的怎么样？”“奴才已经开始学写字了，每日回去都练着。”小木回道。

“嗯。”沈云舒轻轻应道，“你家里如今可还好？”

小木子这才有了些反应，“奴才兄长成婚了，家里最小的弟弟送去村里秀才那边读书了。”“你不是还有妹妹吗？怎么不一起送去？”沈云舒问道。

小木子抿着嘴，好一会才回道，“她，她已经嫁人了。”他没有办法，伦理纲常压着他，他跟父母说了，父母却只说家里有他们安排，他只管伺候贵人。

沈云舒讷了一会，半晌回了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小木子偷摸看了沈云舒一眼，只见她那双好看的眼氤氲着淡淡的惆怅，主子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他真的争取了。

沈云舒自嘲，她觉得自己至少能给身边的人搭把手，如今看来真是个大笑话，大笑话就是她，“把屋里地上那本书捡起来吧，现在想看了。”

小木子连忙回了屋内，找到地上的书，擦了擦书上的灰，快步走到了后院，把书递给了沈云舒。

沈云舒单手接过了书，“小木子，这书上说‘为人子，止于孝。’，我却认为，上不仁，何苦顺之。”小木子有些惶恐地看向沈云舒，父为子纲，天经地义，就算父亲不仁不义，为人子也要孝之顺之。

沈云舒继续翻看着书，“我现在在看这本书，在学圣人的话，不代表我会按着书上的去做，我只是想用这书上的道理去控制我想控制的人罢了。”

小木子十几年来耳濡目染的道理让他不敢继续听沈云舒的话，他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沈云舒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还好小木子是男人，男人这样她会失望，要是女人这样，她会绝望，所以她根本不敢试探若霖她们的想法。

“我只说一次。”沈云舒认真看着书，这样的孝道真可怕，要是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放到现在，怕是要千刀万剐，“你不敢就当没听到吧。”

小木子吞咽了一下口水，“奴才什么都没听到。”

“你陪黑豆玩吧。”沈云舒没有继续冲击他的思想，但是她自己不能忘，不能因为这个时代他人的沉默忘了自己受过的教育，不能忘记自己的名字。

“是。”小木子颤颤巍巍地捡起竹球，走到院子中央，陪黑豆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