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踩着碎瓷片坐了下来，“哦？可沈家这几日的做派，一点都不像要认这个儿媳妇呢，倒像是要给沈大人续弦呢？”

“哪有，哪有。”沈老夫人的气焰就没起来过。

“我这不是每日都去找你娘亲认错，可你娘亲不肯见我。”沈泽文说道。

“错的只是沈大人吗？”沈云舒看向沈老夫人。沈老夫人被沈云舒盯的浑身不自在，早听说家中出了一个皇家的侧妃，没想到这么厉害。

沈云舒叹了一口气，“好在吕老夫人是个讲理的，我今儿上午过去是各种说情，这才让我过来劝和劝和。如今看来，我来也是没用的。不过幸好，我也不靠家中什么，倒是怕家里连累我。”

“怎么会！”沈泽文听沈云舒这语气，像是要和家中划分界线一样，韫儿自从当了这个侧妃，他们沈家的路好走多了。

沈云舒一个扫袖，把条台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账本混着茶碟掉了一地，稀里哗啦的，“那你们在等什么？！在等吕家跟你们服软吗？”

沈泽文和沈老夫人都吓懵了，愣愣的。

沈云舒的语气夹杂着愤怒，“吕家是什么人家，你们是什么人家？我知道，沈大人从种田的一路科举上来，是有些傲气的。我也知道，不为权贵低头是你们读书人的气节。”

沈云舒一脚踢开自己脚下的瓷片，站起来走到沈老夫人面前，指了指沈老夫人头上的饰品，“沈大人，是你的气节让你母亲戴上这个首饰吗？是你读的书让你母亲穿上这个料子的衣裳的吗？”

“什么士农工商！”沈云舒声音愈发大了，“你挣钱就是不如你夫人，你懂吗！你知道今年的茶叶多少钱一两吗？知道家里这么多奴才一天要吃多少米饭吗？你的俸禄，连这些奴才都养不起！这么瞧不起商人，不如都回去种田好了，花商人的银子做什么？”

沈云舒嗤笑一下，“男主外女主内，主外什么时候比主内高尚了？沈夫人，可曾炫耀过自己挣了多少银子吗？可曾说过沈大人你升官慢吗？”

“沈大人，你要记得，沈夫人的嫡兄，不仅是吕家的嫡长子，还是光禄大夫，正三品京官。”沈云舒看着沈泽文的脸说道，“你可能又要说，是他们吕家帮忙他才上去的，人家参加科举，二甲第七名，你再看看自己，正着数找你的名次要找半天。”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的父亲。”沈老夫人愤怒了，“我儿子寒窗苦读那么多年，这些高门大户的，冬天读书有炭，夏天读书有冰，怎么能跟我儿子比？“”

沈云舒停了一下，“我怎么不可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在前，父在后。”“娘！别说了！”沈泽文大声叫住了沈老夫人，“侧妃说的有理。”

“又为什么不能比呢？现在沈星逐是不是冬天读书有炭，夏天读书有冰，他又考成了什么样呢？比不比得上吕家的孙子呢？”沈云舒继续问道。

“一个家族的成功，不是一代人的努力就能成功的，沈大人已经努力了，我知道老夫人你也努力了，但是你懂的不过是那一亩三分田罢了，现在沈家要往上爬，靠一亩三分田吗？”沈云舒语气缓和了一些，“沈大人别忘了自己一开始是怎么留在京城的。”

沈泽文认命似的呼出一口气，是，他靠了吕家，娶了吕家的女儿才留在京城的。

沈老夫人默了一会，在沈泽文的注视下，说道，“我，我亲自去接你母亲。”

“还有，沈大人的大哥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家中的宅子也要有人看着。”沈云舒安排着，“不过他们那些孙子辈有想读书的可以留在老夫人身边，不想的话就跟着一起回去。”

沈泽文知道沈云舒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母亲和夫人不合，自家嫂子撺掇了不少，嫂子伺候母亲多年，母亲自然更亲嫂子一些。

“我知道了，母亲会跟他们说好的。”沈泽文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沈老夫人也默认了。

沈云舒有些疲倦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和沈夫人说了，你们明日会去接她，现在看，时间还早，你们现在就去接吧。我从王府带了一些东西，老夫人和沈大人拿去和你的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道个歉。”

沈泽文看着自己这个女儿，觉得有些可怕，她根本没什么计谋，就是把事情摊开来给你看，你就不得不按着她的来。

沈云舒没等沈泽文的回话，走到外面，沈家的人纷纷看向了沈云舒，等着她开口说话。

沈云舒看向吕家的人，“看来又要辛苦几个嬷嬷了，陪着老夫人去一趟吕家。”几个嬷嬷对视一下，“侧妃这话客气了，折煞奴才们了。”

沈云舒安排好所有事情后，坐在沈家一直等到沈泽文和沈老夫人把沈夫人接回来。

沈夫人满面春风的，看到坐在大厅主位的沈云舒，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散落的账本，有些不敢接近这个女儿。

沈云舒抬眼看着沈夫人，“回来了？”

沈夫人微微点了点头，上前捡起了账本，给了自己贴身的奴才，“娘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沈云舒勉强一笑，“谢你自己吧，生了沈知韫这种好女儿，没有她我不会帮你的。”

沈夫人看着沈云舒起身，沈云舒身边的奴才马上喊了一句，‘侧妃启程！’

沈家的人马蜂似的跟在了沈云舒身后，齐齐地跪着，等沈云舒上了马车，等宁王府的队伍彻底看不见身影，沈家的人才起来。

沈云舒掀起一角窗帘，看看路边的风景，缓和一下自己被沈家恶心到的心情。

乔澍的马车在小巷子里，见到沈云舒的马车离开才发话回去。

“姑娘真不容易。”知梦擦了擦眼泪，“这沈家也是一样的龙潭虎穴，实心的坏。”乔澍轻轻叹了口气，沈云舒比阿韫有手段，他这些天一直担心着，若是这些人连累了阿韫和阿韫的孩子怎么办？毕竟是长辈的事，孝字压着。结果沈云舒一天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