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安罕见的沉默，好几天都没怎么说话。

沈云舒也意识到，李聿安对于衰老的态度不像自己，他似乎额外的在乎衰老的到来，在乎年龄的流逝。沈云舒甚至发现，半夜李聿安在那里看自己的头发，找有没有白头发，看的还有些瘆人。

\"字帖。\"李聿安把新抄好的字帖给了沈云舒。沈云舒伸手接了过来，\"咦？这不是我前段时间才学过的书。\"

\"是，估摸着你快忘了，现在练练就更能记下来了。\"李聿安说道。沈云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李聿安，\"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心细了？\"

李聿安没有答话，往一旁的躺椅那么一坐，长袍慵懒地耷拉在地上，躺椅微微晃动，伸手拿起沈云舒下午看过的书，翻阅了起来。

沈云舒摊开字帖，对着练了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聿安跟沈云舒说明天要去隔壁的清音园一趟。\"也有几日没进宫请安了，是该去一次了。\"沈云舒说道。

\"孩子们种的菜，送给父皇尝尝。\"李聿安握住沈云舒的手揉捏着，\"你手腕用力不对，纠正这么多年还是改不过来。\"

沈云舒不好意思地笑着，\"能写出字来就行了，我下次一定改。\"

\"我打算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你觉得如何？\"李聿安知道沈云舒担心淮哥儿，所以来问沈云舒的意见。\"行啊，淮哥儿最近乖巧着，你跟他说他能听懂，会听的。\"沈云舒想到睿王的孩子在太昌帝面前泰然自若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孩子落后的。

\"我和他说了，他说要听你的。\"李聿安有些无奈，沈云舒没心没肺的样子养着几个孩子，几个孩子还偏就听她的。

沈云舒抿嘴一笑，\"哪有当爹的吃当娘的醋啊？\"

李聿安搂住沈云舒，\"那你明日陪着他一起去吧。\"\"我不去，宫里规矩多。\"沈云舒摇头拒绝，\"我在宫门口等你们。\"

\"外头热，罢了，你还是在家中陪年哥儿和芃芃。\"李聿安也不想让沈云舒进宫，规矩还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宫里不是他完全能掌控的地方。

\"也行，明日我送你们。\"沈云舒有些睡意了，眼睛闭上就有些睁不开了。

太昌帝看到两篓子青菜还有些意外，\"上次你八弟说你在种地，朕还有些不敢相信。\"\"上次八弟来，摘了一些小青菜，今日父皇吃到的是成熟的第一批菜。\"李聿安笑着回话。

太昌帝起身，走到两个菜篓子这边，\"你倒是肯吃这个苦。\"\"儿臣只是监工，都是儿臣几个孩子亲自种的。\"李聿安看向自己几个孩子说道。

太昌帝打量了一下李聿安几个儿子，\"都这么大了，这个是应淮吧？\"太昌帝就记得自己起名字的几个孩子，所以马上认出了淮哥儿。

淮哥儿看向了李聿安，李聿安点点头，他便上前了一步，\"孙儿见过皇爷爷，是皇爷爷给孙儿起的名字，李应淮，孙儿感激皇爷爷，但孙儿尚不能建功立业，所以和哥哥们一起种了一些菜，第一个给皇爷爷吃。\"

太昌帝微微弓着腰，背着手走到淮哥儿面前，\"六岁了吧？\"

\"是，孙儿虚岁六岁了。\"淮哥儿回话。\"口齿伶俐，逻辑清晰，老七还是很会教孩子的。\"太昌帝摸着淮哥儿的脑袋，和李聿安说话。

\"还是得孩子自己聪明，儿臣也只是引导他们。\"李聿安欣慰地看着淮哥儿。

\"会写字了吗？你爹爹这般大的时候，书法就很绝了。\"太昌帝问淮哥儿。\"父皇笑话儿臣，儿臣这么大的时候，才只会几个字罢了。\"李聿安说道。

\"朕问应淮，又没问你。\"太昌帝佯装微怒。\"孙儿会一点点，但是父王说，皇爷爷的书法是顶尖，孙儿的字不敢写到皇爷爷面前来。\"淮哥儿揪着手，对着太昌帝摇头。

太昌帝哈哈一笑，抱起了淮哥儿，走到书桌前，让淮哥儿站在龙椅上。\"父皇。\"李聿安有些紧张，想伸手拦住淮哥儿。

\"孩子不懂这些，你别扫兴。\"太昌帝拦住了李聿安。

太昌帝铺开一张纸，拿起毛笔，蘸了朱砂，\"应淮，写吧。\"淮哥儿接过毛笔，认真地写了一个楷书的\u0027永\u0027字。

\"横平竖直，手腕也有力，不错。\"太昌帝夸赞着，\"怎么写这个字？\"\"父王教的第一个字就是这个字，父王说，他爹爹第一个教的也是这个字。\"淮哥儿老实地回着话。

太昌帝稍稍一愣，看向李聿安，\"你记性倒是好。\"李聿安低着头，\"父亲教给儿子的，儿子自然要教给孙子。\"

太昌帝又把淮哥儿抱了下来，一种奇奇怪怪传承的感觉，让他有些触动，他这个\u0027永\u0027字也是他父亲教他写的。

太昌帝留了李聿安几口人用午膳，把李聿安送过来的青菜做了。太昌帝吃的挺开心的，又问了宁王府几个孩子不少问题。

\"这耕地也是你们自己耕的吗？\"太昌帝问年纪稍大的李初尧。\"是，父王亲手教我们的，教会了，我们就自己耕了。\"李初尧回话。

\"那你们日常的课业呢？\"太昌帝看向有些调皮的李承颐。李承颐有些紧张，\"我，我们上午读书，下午种地，父，父王说，等冬天不种地我们就练武。\"

太昌帝笑了一下，\"这孩子看着皮，怎么还怕人。\"

李承颐更紧张了，拽住了自己哥哥的衣摆。李承允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稳。

\"承颐性子内敛，只是看着皮。\"李聿安解释着。

太昌帝并没有在乎这些，孙子太多了，这个不会说话，有的是会说话的，\"应淮吃饱了？就放下筷子了？\"

淮哥儿点点头，\"吃饱了。\"

\"父王不是教过你，要等大家一起吃完吗？\"李聿安轻声跟淮哥儿说道。太昌帝看着自己这个规规矩矩的儿子，真没趣。

\"可，父王说的是和客人，要讲究礼仪，一家子吃饭不用的。\"淮哥儿撅起嘴又拿起了筷子。\"哈哈哈哈。\"太昌帝笑了起来，\"老七，你看看你儿子，你再看看你，真不知道你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