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昌帝休整了五日，勉强好了一些，年纪大了，病去如抽丝，现在不过是能正常上下床了，要等能继续启程，李聿安估摸着还要五天。

李聿安也不能出去，就在这小院子里面，练练字，画画秋景。

几个孩子都不怎么去烦李聿安，一天到晚就是找沈云舒，后面沈云舒还规定出来一个找娘亲说话时间，每个人每天只有一个时辰，过了就不能说话了。

但是这一个时辰是真的漫长啊，他们是真的能说整整一个时辰啊，这个方案实施还没有三天，就被沈云舒取消了。

李聿安就在旁边看热闹，要是多几个孩子就好了，可惜了，生孩子太亏空身子了，云舒的身子，还是不生的好。

李聿安去给太昌帝侍疾的时候，沈云舒就把孩子给王妃带着，自己好休息一会。

“又怎么了？”沈云舒还没看两页书，门又被人推开了。若霖有些慌乱，合上了门，“主子，大公子掉到水里去了，刚被人捞起来。”

“什么？”沈云舒拍了一下脑门，还不如几个孩子过来烦她呢。

“王妃已经过去了，郎中也请好了。”若霖继续说道，“就是大公子呛了水，本来就身子不好。”“那你慌什么？”沈云舒问。

若霖捂住心脏的位置，“大公子说有人推他。”

沈云舒默了一会，“他看到是谁了？”若霖摇摇头，“王妃身边的青木过来传话，说是大公子呓语不断，说有人推他，但是没说是谁。”

沈云舒把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没几步路就到了李初尧住的房间，李承允和李承颐两兄弟都在门口站着，看见沈云舒来乖巧地行礼。

沈云舒直接进了房间，房间里点上了炭盆，有些热意，李初尧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口里喊着，‘有人推我。’

王妃和沈云舒对视一眼，王妃有些愧疚，这几个孩子带出来，责任就是她的，如今人掉到水里去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沈云舒拍了拍王妃的肩膀，又走了出来，让王保去找张和，请个太医过来看看。

“奴才这就去，主子别担心了。”王保觉得不是什么坏事，又不是他们院子里的公子，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呢。

沈云舒点点头，“快去办，别在这里贫嘴。”“是。”王保麻溜地走了出去。

沈云舒一回头就看了淮哥儿，“淮哥儿，你怎么在这？不和弟弟妹妹玩了？”淮哥儿走到沈云舒的面前，“娘亲为什么要救他？”

“嗯？”沈云舒觉得有些奇怪。

“是我推的。”淮哥儿盯着沈云舒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

“嗯？！”沈云舒有些震惊，四周看了看，没有奴才在，她蹲了下来，和淮哥儿平视着，“你说什么？淮哥儿，不要乱说话。”

淮哥儿很冷静，看着沈云舒，“是我推的，他亲生娘亲不还把黑豆扔到池塘里，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云舒咬了咬下嘴唇，“你怎么知道的？”

“爹爹不想让人知道，可是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人越喜欢讨论。”淮哥儿说道，“只是你们觉得没人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李初尧自己也知道，他是姜夫人生的，不是刘夫人生的。”

沈云舒突然觉得幼稚的是她，不是这群孩子。

“黑豆活着，所以我没要他性命，我去叫了人救他上来。”淮哥儿继续说道，“娘亲，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娘亲不知道。”沈云舒真的不知道，她不知道怎么教孩子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娘亲。”淮哥儿摸了摸沈云舒的脸，“你不是说，在旁人没有威胁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可以施展最大的仁慈，在他有威胁的时候，要一击毙命且斩草除根吗？”

“是。”沈云舒拍了拍淮哥儿的后背，“是这样。”

“他娘亲害了黑豆，就是想害我娘亲。”淮哥儿稚嫩的脸庞透露出不符合他年纪的阴沉，“娘亲，你忘了吗？”沈云舒摇摇头，“娘亲没忘。”只是她觉得母子分离，对姜氏的惩罚够了。

淮哥儿垂下了眸子，“娘亲，你忘了。你说过的，既然一个人开始恨你，不会因为你给他较轻的处罚他就会感激你，他一旦恨你，就会一直恨你。但是姜夫人还活着，李初尧也活着，姜夫人恨娘亲，李初尧以后也会恨娘亲。”

“淮哥儿。”沈云舒的声音有些颤抖，“好了，今日的事就到这，没人看见你吧？”

淮哥儿有些不开心，看着沈云舒，好一会才回答，“没有，我个子小，没人看见。”“好，你回去陪弟弟妹妹玩，娘亲在这边善后。”沈云舒站了起来，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

淮哥儿勉强露出一个笑来，“嗯，娘亲早些回来，我和年哥儿、芃芃都等着娘亲，我们才是娘亲的亲生孩子。”

沈云舒看着淮哥儿离开，小小的身影让沈云舒有些气短，她扶着墙壁，深呼吸好几下，冷静了下来。对，淮哥儿没说错，这里就是这么生存的，她假装听不见姜氏的咒骂，不代表姜氏不再咒骂她。姜氏恨她，以后李初尧也会恨她，恨她让自己失去姜家这么好的母家。

沈云舒回去的时候太医已经请了回来，也看诊完了。

王妃给床上的李初尧擦着汗，看了一眼沈云舒，“你回来了，太医说大公子呛水严重，估摸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起码得半年，最好是不要挪动。”

沈云舒点点头，“可王爷说这几日皇上就要启程了，这该如何是好？”王妃面露愁色，看向太医，“这。。”

“用鹅绒软垫铺着，一路平平稳稳地躺回去，倒也可以。”太医斟酌着说道。

“能保证没有一丝意外吗？”沈云舒问。太医摇摇头，“这也不好说，最好就是静养，京城天气寒凉，不适合养肺病。”

沈云舒看向王妃，如果王妃不是予微，她现在会要求王妃下令让大公子在夷州养着，等好了再回京城，“等王爷回来再商讨如何？”王妃叹了口气，点点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