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挑时间去了一趟石鼓寺，单纯是找个人说话，想来想去，还是老乡比较适合聊天。

慧空一个人在自己的禅房打坐，沈云舒进来都没起来一下，叫沈云舒自己找位置坐。

看着慧空那张年轻的脸，沈云舒有些感慨，“幸好你是个和尚，你要是在朝为官，早就被皇帝拉去做研究了。”

慧空瞥了一眼沈云舒，“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你现在年岁还没到，等你到了，你就知道着急了。”“女人会保养这种事很寻常吧？我记得第一次见贤贵妃的时候，我也看不出她的年龄。”沈云舒俏皮地笑着。

“今日怎么出来了？不会是逃出来的吧？”慧空懒得与沈云舒争论这个事。“带府上的人出来祈福，宁王妃和卢侧妃都在呢，我躲懒，到处走走。”沈云舒说道。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慧空又闭上了眼睛，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已经有快三十年没有吃过肉了。

“只是没人说话，找你说说话。”沈云舒一派悠闲，“你还记得以前多方便，我记得有次我出国，夜间航班，我睡一觉就到了几千公里外，现在去个江南，都要小几个月。”

“你还有江南去，你就别在这儿跟我炫耀了，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出过京城了。”慧空也感慨了起来，“前些日子杨朔回来看我，说是去了一趟彩云之巅，把我羡慕的哦。”

沈云舒想了想，她好多年没见过杨朔了，杨朔本来就是将军，武将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京城，“那边是不是要打仗了？”

慧空摇摇头，“不知道，要打的话，杨朔又该扬名立万了。”

“他很有名吗？”沈云舒没有细细打听过他的底细。“他就是太有名才出家的。”慧空鄙夷地看了沈云舒一眼，“你该不会开始天天绣花做衣裳了吧？什么都不知道。”

沈云舒翻了一个白眼，“听云的事，你知道吗？”

说到这个事，慧空觉得自己简直是感同身受啊，“听云这孩子，也真是苦了他，这李家的公主，就没一个脑子正常的。”

沈云舒有些想笑，低头掩饰。

“不过这孩子比我强，比我放的下。”慧空点了几下头，“纯血古代人，就是更适应，把官场玩的溜溜的。”

沈云舒唇边带着浅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你们这边打扫的小沙弥说，你病了一些日子，如今可好了些吗？”虽然被慧空卖了几次，沈云舒还是不希望失去这个老乡的，不然以后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慧空又是一阵叹息，把手伸向了沈云舒，“你自己号一下脉。”

沈云舒坐在桌子上，见到慧空伸手过来，直接跳了下来，给慧空号脉，“我又不会看病，叫我号脉做什么？”

沈云舒一上手就发现了不对劲，慧空不是要她号脉，是要她看他的身体。慧空的表皮还是那么嫩，像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但是一上手摸，就能摸到，里面的肉软绵绵的，像是一张好皮，裹着一摊死肉。

慧空无奈地笑着，“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还俗的时候。”

沈云舒莫名有些难过，“别逗我了，老和尚。”

慧空收回了自己的手，“我也不想逗你，你说我来这一遭，享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吃斋就吃了几十年，可惜啊。”

沈云舒看着慧空的脸，怎么说呢，这个人他的脸是年轻的，他的眼珠子都是透亮的，但是他的眼神，莫名就有股年龄感。

“你可以叫听云和雨琴他们接你去庄子上住着。”沈云舒出主意。

“他们早就不在庄子上住了。”慧空说道，“听云有了官职后，就在京中安置了宅子，雨琴也跟着去了。前些日子，杨朔回来的时候，我和他提了静一的事，他给静一找了人家，静一不肯嫁，要死要活的。”

沈云舒都快忘了这个人了，“然后呢？”

“然后，杨朔给了她两条路，一条路就是在他母亲院子做个丫鬟，以后好做嬷嬷，一条路就是嫁人，后面她就嫁了。”慧空说道。

沈云舒摇摇头，杨朔把人带出来，静一见识了那么多以前想不想不到的事物，又要她回归以前。

“在我这待了那么久，嫁了人后，都没来看过我一次。”慧空有些伤心，沈云舒是出来不方便，听云和雨琴两个孩子隔三差五给他送些零食，静一从石鼓寺嫁出去，他添了嫁妆，竟然一次都没来。

“你这话说的，愈发像老人家了。”沈云舒笑话慧空。

慧空是有些愁，他现在一日要睡六个时辰，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都说老人觉少，怎么他上了年纪，倒是觉多。

沈云舒也给慧空带了不少零食，回去的时候慧空还问她下次什么时候出来，沈云舒也没个准确的日子，只能笑了笑。慧空一阵叹息，看着门合上。

慧空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肉，他应该有福气等到还俗吧？

沈云舒等了王妃和卢侧妃许久，两个人才参拜完寺庙。

“出来走走，倒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卢侧妃感慨道。“是呀，在外面站了许久，都没用手炉。”沈云舒说道。

“回去吧，赶回去怕是要天黑了。”王妃说着，毕竟不是住在园子里，回京得好几个时辰呢。

卢侧妃和沈云舒并排走着，跟在王妃的身后，“说来这里的慧空大师以前还给我算过命。”沈云舒想到慧空算命就想笑，“他怎么算的啊？”

卢侧妃思忖了一会，“就四个字，‘生不逢时’，多的他也没说。”沈云舒一愣，“他这么说？”和尚的嘴巴是严，但是为了讨生活，还真是煞费苦心，整这些东西让别人去猜去想。

卢侧妃早就不难过了，刚听的时候还挺难受的，“是啊，现在想想确实挺准的。”

王妃想到自己当初抽签，抽的是好签，解出来却不是什么好意头。

沈云舒没多话，卢侧妃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三人一下子沉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