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途中，白加看着没精打采的骑兵们感觉很满意。

虽然是最精锐的一千骑兵，可在自己连番动员谋杀士气的情况下，整个军队都显得十分压抑。

骑兵并没有纵马飞奔，行军速度也就比步兵略快一些。因为三个队伍都派出去打三个方向，他说要居中策应，那就需要带兵在中间位置游弋，再派探马侦查周围的消息。

常山、中山、邺城基本在一条直线上，而且去打邺城本身还要路过巨鹿和广宗，这绝对是舍近求远。

可对于白加来说，直扑邺城才是取死之道。以他并不丰富的历史知识，只知道邺城城高墙厚，而且那里是冀州的政治经济中心，冀州刺史就在那里。

所以现在白加最优的进军路线是先跟一起向着常山进军，打下常山再跟文丑一起驻扎，这就可以策应两翼人马。

但是这么合理的方式白加怎么会用？他带着骑兵直奔荒郊野岭，只因为从地图上看，那里才是三个主要进军城池中间的位置。

这行军线路看得荀彧都是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自己聪明伶俐的小兄弟，“奉孝，可看懂白将军此举有何深意？”

郭嘉也是摇头，“要么是高深到你我都看不透，要么就是……”

郭嘉最后那个字没出声，嘴里做了个口型，那分明是一个“蠢”字。

俩人一直自诩智力高绝的年轻人，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事到底有什么玄机。

白加却乐悠悠的缓步向前，这大冬天的行军，实在是太刺激了啊。

而且现在是正月，刚刚过完大年，时机正好，正是士卒最不愿意打仗的时候。

白加也感慨，这次士气没了，瞎指挥，打大城，力量分散，最厉害的那个军师还被他派到洛阳搞公关，这么多不利条件下要是都赢了，那他白加就倒立拉稀。

行军到了一座镇子，结果这镇子里已经空无一人，看得白加等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要说十室九空也就罢了，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倒也省的扎营了，这么多空房间，直接进去住就得了，连马都能放进去。

赵云派人出去打探，至少找到个把人，也好问问情况。

白加住在原本镇子富户的宅子中，这宅子已经被洗劫一空，只有房子和搬不走的家具还在。

白加也不矫情，安排亲兵张全蛋给自己铺床，他就坐在一边。

结果他一静下心来，看张全蛋那乐颠颠的表情，已经跟早上自己动员完了的时候大不相同，甚至走起路来都带风，甚至铺床都格外有劲儿。

白加：“全蛋啊，你这厮咋了？娶媳妇了？”

白加一喊他，就见张全蛋的眼睛亮了起来，而且连身体都比之前挺得直了许多。

张全蛋咧嘴就笑，露出一口黄牙，“没没没，就是大家都在说将军的秘密。还都羡慕我能跟在将军身边呢。”

“啊？”白加不明白了，“我有什么秘密？”

张全蛋笑得更开，“大家都说将军是咱青龙军的魂，说您刀子嘴豆腐心，说您顾念着兄弟们，为您死了都甘心。”

前面白加听得还乐呵呵，现在怎么一下就出来死了都甘心了？

白加：“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死了？”

张全蛋：“您当然没有，但是我们乐意，我们的命都给将军了。”

白加皱眉，这个逻辑，不通顺吧？

张全蛋：“将军，今天行军间歇，大家就都传开了。”

白加心中立即出现警兆，“大家，都传什么？”

张全蛋：“大家都在说将军早上出兵时候的话，说得太好了。”

白加：“哪里好？”

张全蛋腰一挺，“有士卒抱怨将军让大家当逃兵，可统领给大家解释，是大家不懂得将军的苦心。”

苦心？我有什么苦心？我就是让你们别拼命，这哪里有苦心？

张全蛋继续道：“将军的话，大家一开始没听懂，将军一解释，我们才明白。是我们笨，听不懂将军的意思。”

白加已经感受到了实际的危机，今天早上的动员发言，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白加不由得详细问道：“我让大家去攻城，九死一生？”

张全蛋：“将军其实早有计谋，到时候那些城池定然会被顺利攻破。”

白加一愣，“谁告诉你会顺利攻破？”

张全蛋：“那一路上为何将军都不见焦急？反而频频嘴角上翘？”

麻蛋啊！我特么笑得啥你们知道个毛线？连笑都不行？

白加继续道：“我让你们进城不得劫掠？”

张全蛋一个立正，“将军所着《三字经》曰：‘父子亲，夫妇顺。’这是人伦大义，我们也是别人的儿子，我们以后也是别人的丈夫。我们被逼当山贼，被人杀父母妻儿，总不能再杀回去。将军让我们识字读书，就是让我们做君子兵，打君子仗，行的也是堂皇大道，怎么可以纵兵劫掠。我们早就不是山贼了。”

白加张大嘴，“不对啊，你跟我东奔西走，根本没时间学三字经啊？”

张全蛋：“将军，因为不会写字，不会三字经，我已经被兄弟们笑话好几次了。不当职的时候，军师亲自教我识字。”

说着他还有点脸红，“全蛋愚钝，这几日才刚刚背下来三字经，勉强会些一百个字。”

白加心里一抽抽，这尼玛，三字经要成了青龙军的思想教材了可还行？

他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我让大家打不过就跑呢？”

张全蛋：“这正是大家最佩服将军的地方。”

白加：“佩服我啥？”

张全蛋道：“将军说了，令行禁止、有死无生，这是行军打仗时候。兵败如山倒，保存有用之身，这是在眼看不可能获胜的时候。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才是怕死的办法。怕死就好好训练，赵统领就是这么说的。”

“赵云！”白加眼睛瞬间变得锐利，赵云绝对不笨，他在刘备手下也算是智将，甚至还有几次献策。

原来我精彩的战前动员演讲是被赵云谋杀的！你个浓眉大眼的俊秀小哥，怎么这么不干人事呢？

不过，张全蛋是亲兵，赵云未必有时间跟所有士卒都说一遍吧？

白加不死心道：“是只有你这么认为？还是……”

张全蛋兴奋了：“当然是所有人！我应该是最后知道的。”

“为啥？”白加挣扎。

张全蛋：“因为今天吃午食的时候大家就都在说，我因为伺候将军饮食，下午才知道。”

完犊子了，我好不容易打下去的士气，回来了。

正在惆怅的时候，赵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