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茫然的白加端坐在虎牢关城守府中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想起他带兵离开汜水关的那个并不遥远的深夜。

当时，他带着自己的六万大军，之携带三天的干粮，人衔枚，马戴嚼，一队队士兵在关城前的道路上铺展开来。

他故意为了掩人耳目，没有点亮火把。这让他在抬头看天的瞬间，看到幽暗的天幕上挂满了繁星，月亮是略微丰满的半个，月华洒下有些凉，照在前行的路途上，像是伸向远方的绸缎。

白加意气风发，却又佯装谨慎。

他心里已经非常确定，这时候的虎牢关必然不会半路伏击。

最能打的吕布败了，而且败得十分彻底。那些西凉猛将或许凑乎，但是刚刚在洛阳享受清福的日子，他们并不怎么喜欢征战。

更何况他们要面对的，是曾经在西凉战场上只能仰望的青龙军，还有曾经的西凉军第一猛将华雄。

一路上果然安静异常，甚至能够偶尔听到蟋蟀在远处鸣叫，还有不知在哪个树梢缠绕的微弱的风声。

白加愈发的确定，今夜只要佯攻，稍有损失立即撤退。袁绍那边也不会太傻，必然是会占据汜水关。

两座雄关之间，崇山峻岭之地，他的人马只能向山里跑。却也不至于彻底被围困杀死。

这是他精心为自己的势力选择的落幕之所。甚至他想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给那里取一个名字：青龙滩。

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之地，堪比落凤坡的历史典故说不得就此而来。

一路赶到虎牢关下，白加也不刺探，在枉顾荀彧这位军师的死谏之下，直接发起了进攻。

喊杀声响起的时候，白加在心里默念：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兄弟们，这是正常攻城，并不是我要坑你们，攻城战不可避免啊！

他甚至心里默默的念起道家超度亡魂的经文，这是在后来道教与佛教对抗才出现的经文，可此刻却依旧让白加心里好受了一些。

当经文念道第三遍，文丑策马跑回了本镇，他嘶吼的呐喊让白加缓缓张开眼。

“大哥！大哥！大哥啊~~”

文丑的嗓门依然很大，不知给他机会能不能把当阳桥喝断。现在看来，毕竟和刘关张相识一场，应该不至于直接被一刀斩了。

白加缓缓睁开双目，心里略一思索，沉吟道：“此刻，是该下达停止进攻的命令了吧？”

“对对对，大哥神机妙算！”文丑一叠连声的说道。

白加却缓缓摇头，“哪里是神机妙算，那毕竟是虎牢关。”

“哈哈哈，对对对，虎牢关，竟然是大哥早有安排！厉害厉害！”文丑哈哈大笑着回答。

等会儿？这情绪似乎不太连贯，到底发生了什么？

荀彧在旁边听俩人云山雾罩就着急，忙道：“三将军，到底怎么样了？”

原来疲惫，立即攻城，这样风险太大了。

却见文丑道：“军师，打下来了！一鼓而下！”

“啊？”荀彧惊呆。

“我擦嘞~你说啥？”白加惊呆。

文丑重重点头，“打下来了！啊不，不是打下来的，是我们刚跑到城墙边喊打喊杀，里面就问是不是白侯爷的兵。”

“然后呢？”荀彧问道。

“然后大门就开了，是白天那个被我一刀拍飞的小子，叫啥来着，侯成？好像是这个名字。”文丑乐呵呵道。

侯成？侯成叛变了？在我打来的时候叛变？这么巧吗这个？白加心态要爆炸。

要是曹操在这里，估计不会有任何波澜，侯成给你开城门？这个很奇怪吗？

“那……那现在还打什么呢？”白加声音带了些颤抖。

文丑一笑，“现在正跟董卓的西凉兵打着呢！”

“对，一定是巷战！”白加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走走走，进城看看，巷战最是危险。”

毕竟是边军里的强兵，这可是西凉兵啊！忠诚度董卓应该没问题，战斗力也不弱。如果打巷战，未必不能把青龙军赶出来……

麻蛋，算了，这事根本不敢想，青龙军正面对敌要败，有点难啊。

白加一路走入虎牢关，结果喊杀声仿佛随着他的脚步在消失，始终都距离他有着很远的距离。

“怎么回事？”白加问道。

结果文丑这憨货喊了一嗓子就跑了。

白加茫然问荀彧，“他喊了个啥？”

荀彧脸色尴尬道：“三将军说，不陪主公了，他要去砍人，要不就被砍完了。”

文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虎牢关内错落的营房之中。

白加看向那些东倒西歪的营房，这哪里像是巷战的样子？这里面好多东西都还在，营房也都没有太多损坏。

这就是人跑了啊？一攻城就跑？这董卓怎么这么不中用呢？

白加看向荀彧，“你们东厂在虎牢关有人？”

荀彧点头，“有。”

“侯成是东厂的人？”白加问道，甚至在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东厂西厂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样太有战斗力了，直接把敌方守城门的将领给整叛变了，这仗还怎么输？

却见荀彧摇头，“不是。”

“不过，可能是纠察部那边的人呢。”荀彧补充道。

“……”白加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养出来的两大情报机构，已经威力大到给他造成伤害了。

虽然也确实给他掌控整个势力提供了帮助，可是这间谍工作搞得有点太好了，过分的好了。

等白加走进城守府，整个关城内的喊杀声基本消失。

白加愣怔间走上城守府的主位，那里还有董卓留下的余温。

哪去了？都没了？西凉兵也太菜了一点吧？

白加对外边道：“小纯子，去喊乐进或者赵云，让他们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喏！”张纯答应一声，就向外跑去。

白加现在身边只有青龙军亲卫保护，那些弟子和武将都在外边撒野，实在是白加的武力太让他们汗颜，在白加身边他们反而有满满的安全感。

至于军师？有白加在，军师也很安全。

结果张纯刚出去没多久，众将就都回来了，一个个喜笑颜开，一个个喜形于色。

白加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这尼玛，看他们这个表情，似乎要完犊子啊！

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同，白加也只能强行压住内心的悲伤，可脸色依旧极其难看，“诸位将军，你们这么高兴，喜从何来啊？倒是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