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橙子，有时候你挺不是人的。”宋辞狼狈的站起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都在抖。

白橙子全身一僵，后背像是有千万根针向她刺过来。

憋回眼泪，宋辞冷眼看着她。“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放心。”似是无可奈何，他累了。

偏偏她抹不开面子，强忍着心底的那道声音，嘴硬道。“随你。”

宋辞跟白橙子闹的不欢而散，他拿上外套就离开了，一时，包厢里只剩下她自己，空荡荡的让人心里难受。

洗手间。

许枳愿捧着凉水，一把又一把的打在脸上 ，她感觉她快要疯了，想忘忘不掉，铆足了劲想要去恨他，又被他逐一攻破，到最后全部反射到自己身上。

受不住，胃里一阵翻涌，她趴在洗手台上，身子蜷缩吐了起来，脸色煞白。

骆执追出来就看见她这副模样。

一把提起来她，他把她从洗手间带出去，来到外面的走廊。

四周凉风吹着，她的理智回笼了一点，却还是迷迷糊糊，看他在重影。

许是酒意上头，内心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许枳愿声音里带着哭腔。“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走…扔下我一个人。”

骆执说不出话，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他有苦难言。

像是决定了某一件事，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她。“对不起。”

认真道歉的样子让她有些恍惚。

笑出了眼泪，许枳愿敛下一身的情绪，走到他身边，在刚才包厢里她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是他没有珍惜。

过时不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借着酒，她发了一场清醒的酒疯。

用尽力气抱住他，许枳愿贪婪的享受这一刻，来之不易的一个拥抱。

她想他，六年里没有一天不再思念，可她始终迈不过那道坎，想到他扔下自己离开京城，跟夏薇远赴美国，他看向自己绝情的那个眼神，他跟别人联了姻，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疼，像是有蚂蚁在啃食一般。

一点一点的把她的尊严消耗殆尽。

许枳愿做不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骆执僵硬着不动，任由她抱着。

许枳愿已经哭成泪人。“晚了。”

“太晚了，骆执。”

“我已经过了那段年纪了。”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破镜重圆，他们中间隔了一座大山，她越不过，也不想过。

许枳愿想在他们中间划上句号，而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在她晕倒的时候才敢抱紧她，力气大到似要把它揉进骨血，轻轻在她耳边低语。

“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心转意，那些肮脏不堪，阴沟的生活你不需要知道。”

他不是没有动摇过把事情全告诉她的念头，哪怕一丝丝她会对自己生出怜悯之情，哪怕她可怜自己也好。

可清醒过后，自己离开是事实，弃她而不顾是事实，那些理由不能成为她的枷锁，去绑架她，骆执在一刻抱着她，好像想明白了，如果自己现在的靠近会让她感到难过，那他会走。

这个夜晚注定悲哀。

月落朝升，许枳愿在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看着眼前熟悉的装饰，她完全不记得昨天的自己是如何回的家。

零碎的记忆猛地涌入她的脑海里，一幕幕回忆在眼前，断了片的画面模糊不清，许枳愿匆忙拿起手机，给白橙子打去电话。

铃声响了一秒便被接通，“枳枳，你可算是醒了，对了，厨房有我买的早饭，你记得吃，我这边有个广告要拍，走不开。”

“哦，好。”许枳愿愣愣的点着头。

想到自己打这通电话打目的，她急迫的开口道。“橙子，昨天晚上送我回家的是你吗？”

“是我啊。”

“不然还有谁？”

许枳愿心底莫名有些失落。

听筒里渐渐传出嘈杂的声音，白橙子应着催促的工作人员。“马上来。”她握紧手机。“我先不跟你说了，要拍摄了。”

挂断电话，许枳愿躺在床上，两眼呆滞无神。

突然，门外响起一道敲门声。

咚咚咚。

许枳愿倏地从床上起来，从衣柜里随手拿出一件外套披上。

陆萧在门外焦急的等着，心跳的直突突。

许枳愿这次打开猫眼看了看，见是陆萧，她叹了口气，缓缓按下门把手。

陆萧惊喜的抬头。“小许！”

“你吓死我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发短信又没回！”

许枳愿讪讪一笑。“手机可能没电了。”

陆萧闻言皱眉，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他没戳破她，以为她是因为离开HQ心情不好。

她已经走到冰箱面前，回头问他。“喝什么？可乐还是雪碧？”

“可乐吧。”

许枳愿拿着可乐递到他手里。“喏。”

“小许，我……。”

他话还没说完，她便出声阻止，伴随着雪碧的被拉开的气泡声。“你要是来道歉的话我不想听。”

“陆萧，我跟陆沉的关系你也清楚，就算不是因为你，我也会从HQ离开，你不用自责。”

多年的同事，许枳愿十有八九猜到他来这一趟的目的。

陆萧有些羞愧。“我还在想要怎么跟你道歉才有诚意。”

“不用。”她的声音有些哑。

陆萧神情凝重，拳头暗暗收紧。“我有个朋友，在城西开了一家设计工作室，你考虑去吗？可能工资会有点低。”

她放下手里的雪碧，眼尾微挑。“你怕我找不到工作？”

“弥补我心里的愧疚吧……。”

她笑了笑，清澈的眼空洞无神。“陆萧，我不是小孩。”

成年人的世界往往无情无义，她也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可她不需要，拒绝了宋辞，不代表她会接受其他人的施舍。

陆萧忽然站起身，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等我小许，等我你一定会回来HQ。”

他的话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许枳愿震惊的瞳孔紧缩。“陆萧，这时候了你还不认吗？”

陆萧没说话，以还有工作还没完成的理由提前离开了，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到真映了骆执的那句话。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许枳愿愣住神，久久反应不过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天清明，天上下着小雨，不大不小，她没有打伞，拿着外婆喜爱的百合，一瓶酒独自去了墓地，走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许枳愿走到角落里，看着墓碑上笑容和蔼可亲的老人，她攥紧衣角，鼓足勇气，许枳愿看向一旁的墓碑，照片已经泛了黄，经历了风吹雨打，中年男人的眉眼间跟自己有三分相似，许枳愿哆嗦着唇。

“爸…。”

视线变的模糊不清，眸底浮出一层水雾。

缓缓蹲下身，她把百合放到外婆的墓碑前，许枳愿低头打开酒在地上倒了一圈。

“外婆，爸爸，我好久没来看你们了，你们会不会怨我。”

话落的一瞬，天上的小雨停了，乌云消散开，太阳如冲出的弓箭，映在天边上。

许枳愿在墓园待了好一会，她说了好多话，仿佛外婆跟爸爸还在自己身边，不再是冰凉凉的两座墓碑。

远处的陈华见雨停了收起伞，无奈的看向身边的人。

他跟许枳愿一样穿了一身黑，眼底映着淡淡的黑眼圈，胡茬把他衬的颓废沧桑。

“你这是何苦呢。”陈华叹息道。

明知道今天会经历怎样的痛苦，为什么还是会过来，选择跟她一起承受。

骆执低头苦笑，大手掩盖住脸，霎那间，他泪水决堤，身子受不住弯了下去。

“陈华，她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那些日子，她怎么熬过来的。

骆执不敢去想，心疼的快要不能呼吸。

许枳愿离开的时候跟骆执擦肩而过，她没有认出他，走的台阶有时候都会绊一下，摔倒了就重新爬起来，衣服上粘着雨后的泥泞，她从小就爱干净，此刻却觉得无所谓。

陈华想到一句古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路上的行人都有家人相伴来看望过世的亲人，唯有她，只身一人。

陈华仰头望着天感叹天道不公，麻绳专挑细处断。

骆执想上前去扶她，却被陈华给拽了回来。“她现在见到你，恐怕会更难过。”

雨后的空气清新淡雅，天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看到她上车，骆执才收回视线，拿过陈华手里的花，他向着墓园最角落的位置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