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麟不是太会开车，以前下墓的时候往往都是自己坐着，别人开车。

一条道的高架桥上没有任何车流的笔直车道，只需要分辨哪一个是油门，哪一个是刹车，没有丝毫的技术含量。

但楚子杭不太放心，他表示自己业务熟练，完全可以接手。

张麒麟微微看了他一眼，从上往下的那种打量，又移开目光。

意思很明显——未成年不要瞎掺和。

看懂的楚子杭，一时间沉默了。

他很想说自己在幻境中的生理年龄只是15岁，又不是5岁。

哪怕身高缩水了一截，也是属于法律允许的身高范围内，不妨碍正常驾驶。

但被在场唯一的成年人严肃制止。

某些程度上，还是挺遵纪守法是吧，明明是一个盗墓的。

楚子杭擦干脸上的雨水，有些无语凝噎。

那些被暴力摧毁的跑车和装备，简直有话要说。

与恐怖袭击相关的违法犯罪条例列了多少条，他们卡塞尔的疯子估计就犯了多少条，还介意一个区区未成年驾驶吗？

笑死，如果能判刑，牢底早就坐穿五百年了好吗？

只一个携带大型杀伤力武器的罪名，言灵如果能被安检部门检测出来，楚子杭放在哪个车站里都是要被抓起来的。

行走的移动炸药包，了解一下。

费用全免，骨灰全包。

前方的车道不断往外延伸，仿佛是开不完的一样。

“23分钟。”张麒麟双手规规矩矩握在方向盘上，淡淡的说，“我先到的地方，已经开了23分钟遇到你。”

“中途什么都没有遇到吗？”

“没有。”

不对劲。

两个人同时皱起了眉。

如此安静的幻境想要什么？总不至于只是想让他们在这里体验一番下雨的夜晚有多么冰冷。

外面的雨水如瀑布一般坠落。

远光灯穿透了雨雾，射在道路的尽头，柏油路上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深渊。

“滴——”

一声喇叭响起。

一辆同样黑色的迈巴赫从对面驶过来。

隔着黑色的车膜难以窥见里面的动静，淡黄的灯光下只有车窗一剪人影。

会是他吗？

楚子杭挑起眉毛，对此抱有疑虑。

并非是对青铜铃铛威力的轻蔑，而是他记忆中的东西，终究难以被区区幻想落到现实。

就连上次差点死侍化，也不过是利用他第一次使用【爆血】对尼伯龙根相关的记忆不太熟悉。

青铜铃铛趁机钻了心灵漏洞，放大了恐惧的威力而已。

但起码终于不是毫无变化的开场动画了，如今触发了某种机制，能够使得剧情还能继续进行下去。

眼下诺玛没有了，言灵没有了，就连最爱的村雨也没有了。

楚子杭抱着胳膊冷淡的看向窗外，脸色很臭。

回到15岁的年龄，好像也回到了那时候的心性，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着跟他爹闹别扭的心。

少年穿着英伦式的校服，一张脸板起来，就很像闹脾气的小孩。

认识的人？

张麒麟疑惑地跟着一同看了过去。

茫茫夜色中，两辆车离得越来越近，飞溅的水花与引擎声刺耳。

几乎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张麒麟看见了，对方慢慢摇下了窗户。

刹车被突然踩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爆响，电光火石间，前轮飞速打了个转，在高速行驶下急停。

楚子杭在一瞬间死死攥住了扶手，才稳住自己，没有被甩出去。

迈巴赫在暴雨中转了三圈，硬生生滑出长达三米的距离，才堪堪停住。

“刚才……”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停住嘴，看了对方一眼。

“你先说。”楚子杭挑起眉毛，看向张麒麟。

黑色的车辆没有继续行驶下去，而是一同停下来了。

在他的视野中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方的一切仍然看不清楚，只有模糊的剪影安静落在玻璃上。

但以张麒麟这副受到惊吓的表现来看，对面绝对不是什么轻易可以相处的生物。

说实话，他还真的有点好奇。

张麒麟的确有点惊讶，电光火石之间，车上的人完全在意料之外。

“刚才……”张麒麟蠕动了一下嘴唇，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胖子和吴邪在那辆车上。”

？

怎么回事？

楚子杭猛然回头，凝视着那辆一同停下的迈巴赫，淡黄色的灯光穿透了玻璃，方才还模糊的车窗似乎一瞬间明晰了起来。

钢构玻璃的后面，是如出一辙的内饰结构。

吴邪和胖子正一脸焦急的拍打的车窗，然而却被眼前这场暴雨阻断，声音没有传出去半分。

他盯着对面，神色莫名。

前面分明没有人驾驶，这辆车究竟是怎么动起来的？

两个人发现对面已经看见他们了，手舞足蹈，不断比划着各种手势，试图引起楚子杭和张麒麟的注意。

他们面色含着喜悦。口唇都泛着一点青白，拼命的呼唤。

以两人的眼力来看，对方的嘴唇看口型似乎是——救命。

楚子杭顺手一拍按钮，车窗滋溜落下，他就要直接飞身跃出去，但没跑掉，被一只手臂揽着腰重新捞了回来。

？

他猛然回头。

张麒麟的脸就在眼前。

这么瘦的斤两，小时候吃什么长大的？

一瞬间的思维闪过，张麒麟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重新抛之脑后。

“ 先等等。”张麒麟神色凝重说道，“看看再说，还不确定。”

如今幻境之中情况未明，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楚子杭无语地看着腰间牢牢按着的手臂。

也就是现在各方面的武力值都被迫打了折扣，才能被这么轻易拽回来。

不然高低就得让大张哥体验一下拉着一头大象是什么感觉，不对，应该是拉着一头混血种是什么感觉。

明白对方的意思，楚子杭摇了一下头。

“不用。”他顺势拔出对方放在手边的黑金古道，掂量几下，“借我用一下。”

虽然重是重了些手法，有些不习惯，但只要是冷兵器就能用。

劈砍刺传承自少年宫三字绝学，不挑武器，只要刀够锋利，就能杀人。

“可以。”张麒麟下意识说道。

紧接着，楚子杭又要从拉开半截的窗户往外钻，但张麒麟依旧拽着他的腰，没有放手。

不是借刀了吗？

借刀跟出去是两回事。

楚子杭定定的看着张麒麟，对方也毫不客气的回望过来。

两双黑色的眼睛，大概就像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彼此的火花要多冷就有多冷。

最终还是楚子杭，退了一步，淡淡说道，“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差别。”

什么意思？

张麒麟难得没有跟上对方的步骤思路，疑惑的眼神里，浅浅打了一个问号。

趁这会儿的功夫，他反手拔刀出鞘，窄而长的刀身在楚子杭的手中，泛着森森的寒光。

与张麒麟的刀法不一样，楚子杭用刀，总有一种机械而冷漠的金属感，衬着他的面色也愈发冷硬。

“是真的，我砍了车。”楚子杭隔着窗户盯着那辆停住在雨水之中的黑色迈巴赫，神色不明。

这让张麒麟有一瞬间觉得，他并不是在想对面究竟是不是幻境，而是在考虑怎么摧毁一切。

身处于人生不同阶段的楚子杭，对外表现出来的特制也不尽相同。

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失去了父亲，点燃埋藏在心中复仇之火的岁月。

“是假的。”他抬起头，唇角扬起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如蛇一样的黑色瞳仁于夜色中竖起，泛着冰冷的色泽，“我砍了人。”

所以，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