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杭没有一点拐弯抹角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

跟他弟弟苦大仇深的态度完全不同，席双揣着袖子歪头，张大嘴，很震惊的样子，但怎么看怎么一副“啊，被认出来了”表情。

楚子杭感觉他被敷衍了。

跟了一路居然一无所知的胖子和吴天真终于放弃沉迷会飞的小白龙了，一回头就听到一个炸雷。

羽？

合着不是那个席，而是这个习。

一路上连名字都是假的。

胖子掰着手指头在那盘算， 天羽族建国是啥时候的事儿？到现在多久了还活着。

吴天真摇头——不知道，衣着款式自成一体，壁画上也没说。

胖子干脆不算了——居然真的有人能活这么久的。

突然，手指湿漉漉的好像被舔了一口，两个人低头一看，甩着傻乎乎样子的白蜥蜴，还在甩着舌头——可爱的。

但壁画上似乎是有主的，胖子又赶紧伸手去戳张麒麟——这不会是对方家里养的吧？

不能够啊，还没捂热呢，就直接痛失抚养权。

胖妈妈心痛。

怎么证明？谁能证明？又没有登记过凭什么还回去？法院判了吗？

张麒麟默默拽过小白的翅膀，产权归我。

话说回来，从来了之后，小白就跟没见过羽似的，没心没肺围着他们四个打转，压根没想到前主人是谁。

“你们连这个都找到啦？”羽低下头想要摸摸小白的脑袋，但小白甩了甩头躲开了。

他收回手，揣着袖子，一点也不尴尬。

一人一蜥蜴，完全就是不熟的样子。

林就这么被晕乎乎地丢在冰石旁边，羽看起来也不在乎。

招猫逗狗的，这是个什么款式的君主啊？

“暗河下面捡到的。”楚子杭淡淡地说，心里有点微妙的疑惑——究竟是不是啊，承认的太干脆了，反而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暗河之下的尽头，什么都没有。

他们破解开幻境之后，发现一直召唤鬼面蜥蜴来的就是青铜铃。

眼下，林已经被黄金瞳震慑彻底晕了过去，只剩下一个青铜铃落在地上。

张麒麟捡起来用绷带包好，和之前的铃铛一起塞在背包里面。

整个地宫的通道似乎都是相连的，在张麒麟连续破解了两道门的机关之后。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什么东西都没有遇到，直接就到了镜宫之中。

看来一路上，设下杀招的就是林。

没有他，轻松了一大半。

当然，小白最后也没有挨打，从暗河里出现的一开始，他就同样受到了青铜铃的影响，会不由自主地带着他们往这边游过来。

只是不知道为何，小白本身像是带了些抗性，没有和鬼面蜥蜴一样，彻底迷失在铃声的影响之中。

一踏入镜宫，张麒麟默默看了楚子杭一眼。

一座迷宫居然敢全都是用冰石构建，简直是天然为他的【言灵君焰】所设计，完全可以一路暴力通关。

还没付诸行动，远远就听到了胖子和吴天真大呼小叫，像是被什么东西追在屁股后面。

小白自觉犯了错误，“嗖嗖嗖”带着他们三个从镜宫的上方飞了过去。

胖子和吴天真上蹿下跳，旁边和一个陌生人一起被鬼面蜥蜴追。

情急之下，张麒麟手里的黑金古刀脱手而出，楚子杭干脆就直接释放【言灵君焰】，带着一身烟熏火燎的气息落下去。

诺玛一路上都没有吭声。

它作为一个系统，居然被青铜铃的力量给隔开了，自觉很没有面子。

主要还是因为楚子杭潜意识里认为这个构架中不应该有系统，所以它就被宿主彻底屏蔽了。

诺玛现在直接往上级申请，说是要下载一款号称最新的代码，憋着气要给青铜铃好看。

“升级中，勿扰。”

“你们还去了暗河？”羽挑挑眉，看了胖子和吴天真一眼，显然已经意识到当时的大水花绝对就是小白了。

他一点头，“了不起。”

吴天真和胖子还没弄明白，但既然楚子杭认为他是羽，多半也没跑了。

吴天真指着自己的眼睛，神色迷惑，“你的眼睛……”为什么不是金色的？

“这个啊……”羽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眶。

众人屏息等了半天，以为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他重重叹口气，“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

胖子不惯着他。

他抱着胳膊生闷气，真的是，好歹是一国之主，能不能给点面子。

吴天真一推他——快说。

一路上相处太久了，吴天真和胖子真的很难拿他当什么传说中的王来看。

这丫，就是贱不嗖嗖的。

“你让我想想从哪开始说。”

从羽的口中，他们听到了另外一个故事。

羽和林本身并不是天羽族的人， 甚至来说天羽族压根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族群。

因为里面全都是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人。

他们生来就长得畸形，被自己的家人、生长的地方所排斥，没有被摔死就是最大的宽容，无奈之下只能离开生活的地方，四处流浪为生。

一路上，大家发现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总是会遇到身体上都有一点奇怪缺陷的同类。

有些很明显，有些不明显，但总归都不是正常人。

人是社会动物，需要社交，这些人都不正常，互相也不会嫌弃，干脆就选择了抱团取暖，一路流浪。

就这么一路捡，一路走。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河边，捡到被扔掉的林和羽这对兄弟，羽比林大五岁，拖着鼻涕的小孩儿怀里还抱着一个更小的婴儿。

怎么看怎么可怜。

兄弟俩的性格截然相反，林的脾气特别直接，挨打了就打回去。

羽一般是在暗中默默琢磨心思，打完他之后一段时间就要小心了，保准要倒霉。

长大后，羽不愿意再和自己的族人四处漂泊，于是他和族人一合计，就选择了原本天龙石所在的地方作为据点。

这个地方是高丽和辽国最境界点的边界处，人口稀疏，土地也一般，甚至几乎都不怎么挨着。

而且背靠山林和水源，足够生存了，周边的两个大国都不会在意这么一个小部落。

那时候还没有天龙石这个东西，天羽族的选址只是一座荒山而已。

后来不知道听谁说的，慢慢都传说这座山里有矿石。

辽人和高丽人经不住诱惑，派兵过来打听，结果真的挖出来了矿。

天羽族的人压根没法反抗，只能被赶离自己的家园，但他们又怕消息流传出去，扣着不肯放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为了霸占这座矿山，高丽人和辽人最后都会出手的。

无论最后谁赢了，天羽族也不复存在。

羽本身就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他想了一个办法。

流浪的路上，羽曾经从边境一个部落的药师手里换取过一种配方。

这个配方一般是他们用来捕捉大型猎物的东西，也有解药，用薄荷叶煎水，喝三碗就解开了。

羽趁着夜里带着一部分身手灵活的族人入山采药，并配成药水偷偷渗透在山石之中。

时间久了，那些原本完好的石头上浮现出了血色。

与这样带血的矿石待在一起，人会变得暴躁、疯狂，直到最后发疯而死。

天羽族的人就说这是妖矿，祖上曾经记载过妖矿会让人丧失理智，甚至变成魔鬼。

当年辽人和高丽人不放心天羽族的人，但又想后期借他们的人手挖矿，干脆就画了圈让他们呆在山脚下不准离开。

因此，最后中招的全都是山里面守矿的士兵。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精兵，转了几天除了死的越来越多，也找不出任何原因。

高丽人和辽人干脆撤兵了。

妖矿一时名声大震。

后来羽带着那些一直没露面、畸变更加严重的族人，时不时往外晃一圈。

久而久之，妖矿之名就彻底坐实了。

外面人都说这玩意不只能致死，呆久了还会让人变成鬼。

等等——

“林不知道吗？”

羽摸着下巴，“他那时候还小，人也笨笨蠢蠢的，天天嚷嚷着要建功立业什么的，大家为了避免说漏嘴，都没说。”

楚子杭和张麒麟同时看了林一眼——行吧，还二代君王呢，什么都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