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老臣，拜见陛下。”

“国丈不必拘礼！”

正午时分，萧国纲独自一人进宫来了，刚弯下身子就被刘显给示意免礼了。

刘显有言在先是家宴，萧后自然也是在场的。

她见林素衣没有来，问道：“父亲，陛下旨意是让素衣也一道来，是素衣有什么情况吗？”

“陛下天恩，只是临来素衣突然身体不适，所以老臣就没让她进宫，请陛下和娘娘宽宥！”

“无妨，素衣她没什么大碍吧，要不要朕派太医前去看看？”

“有劳陛下挂心，想来是最近因为世忠的事情闷闷不乐，大夫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萧国纲来之前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也是最合适无可厚非的理由。

“没事就好，入座吧。”

刘显也没有多问，而是指了指对坐的位置示意萧国纲坐下。

“多谢陛下！”

萧国纲诚惶诚恐的坐了下来，心里还有些犯嘀咕，因为刘显态度很是平顺，似乎对林素衣没来这个事情根本就不太挂心的样子。

而且，自己的皇后女儿也来了，还一口一个国丈的称呼着，还真就是家宴的气氛…

还真有些怀疑是判断错误了。

既来之，则安之！

希望上天保佑…

“朕这些时日身体欠佳，朝廷上下全仰仗国丈，后宫皇后操持的井井有条，朕很是欣慰！”

“还有，昨日的麻将大赛皇后整的有声有色，朕很是高兴，身体感觉也跟着好多了，也许久未和国丈一起进膳了，这顿御膳也算是犒劳这些日子国丈的辛劳吧。”

刘显语气中充斥着真情实意，之所以说的如此敞亮很有感染力，一部分原因也是心里有些窃喜之情。

很简单，就是因为林素衣没有来…

换句话说，刘显根本不相信林素衣是所谓的疑似动了胎气，其实就是一种试探，她真的来了，还真就说明萧国纲坦坦荡荡心里没鬼了。

心存疑惑和有所防备才是他想要的，才可能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前奏。

所以，这样一来，刘显就更加的要客气了！

说白了，刘显要的就是萧国纲，你可千万不要后退，大胆的和朕较量…

“陛下，您言重了，这都是皇后娘娘和老臣应该做的！”

萧国纲中规中矩的奏对着，可是，他脑海里不停飞快的转动着，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都心里默默的揣摩着，下意识已经完全当成了交锋的开始。

但是，他却没听出别有什么暗藏的动机和含义，基本就是家常里道的话。

客气的意味倒是听出来了，但身为帝王无时无刻的摆弄权术完全合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咱们共同饮一杯！”

刘显也没多说，直接率先举杯。

萧后和萧国纲也赶紧端起了身前的金酒盅。

“陛下请！”

萧国纲双手举着杯子，毕恭毕敬的尽显恭敬之意。

国丈老岳父在皇帝女婿面前，啥也不是。

…

酒过三巡。

刘显脸色都有些微红了，自从身体差了之后，酒量那是大不如从前了，几杯小水酒下肚脑袋就有些晕乎了。

只是，心里清醒的依然明镜似的。

他，是故意的。

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必须得是这种氛围。

“朕今日高兴，来，国丈，再陪朕饮一杯！”

“陛下心情如此的轻松，老臣打心眼里高兴，祝陛下龙体永远康健。”

“陛下的恩德不在于酒之多寡，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少饮一些。”

萧国纲自然也看出来刘显脸色已经泛红，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些醉意了，但是他可不能扫了兴，只有去迎合了。

其实，心里也希望刘显多喝一些，喝醉了说不定就能说出自己想要偷听到的话。

不过，萧后可不能不管不顾的，怎么说都是她的丈夫，心领神会很是聪明委婉的劝刘显少喝一些。

刘显这次只是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酒盅叹息了一声。

萧国纲别看是老家伙了，可酒量是很好的，可谓是每天泡在酒缸里，皇帝面前也不敢有一点的偷奸耍滑。

他一仰脖喝下杯中酒之后，听到刘显的叹息，微皱了下眉头，很是疑惑的望着刘显。

“陛下，您这是…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朕，确实是有一件烦心的事情…”

“正好今日皇后也在，这几日为世忠的事情犯难，也是朕不上早朝的原因，恐怕你们也应该都知道了。”

“这里没有外人，正好今日皇后也在，朕知道世忠的事情国丈不好意思跟朕开口，所以还是朕来数个明白吧。”

“陛下，老臣我…”

说话间，萧国纲突然语气中有些哽咽了起来，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剩下的话语，因为他确实如此，不是不求刘显，而是没有脸面去张这个口。

因为萧世忠罪过不但大而且多，说了难免被人诟病有失公允之嫌，沉默避嫌才是他最好的立场。

方正，都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刘显看了萧国纲一眼，略有停顿，想哭就哭出来吧，一切正常。

然后继续说道：“朕之前派景儿审理此案…自然是有心保全世忠，可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可是，朕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依然想要最起码要留世忠一条命！”

“可是，现在你看，有多少弹劾世忠的折子就有多少请求朕严办的，这件案子闹得人尽皆知，种种罪行，劣迹斑斑，天怒人怨…”

“所以，国丈，朕再有心袒护，也只能严刑峻法了，不然别说朝堂得不到安宁，只怕也会激起民怨，老百姓对朝廷只有敬畏却没有了信心。”

闻言…

萧国纲沉默迟疑了好一会儿，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真听到自己的儿子要被处死了，劫狱那也是后话。

心瞬间紧绷了起来，五味杂陈的难受，都有些失态了。

不过，很快，也就定下了心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形忍不住的还有些颤抖。

“陛下，都是老臣教子无方，不但有负于陛下，还愧对萧家列祖列宗！”

“请，请陛下，治臣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