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二狗不会真的是细作吧。张平立刻看了看图纸，看张灵的眼神一下子变了，马上喝道：“跪！”说罢就要擒他。

袭辜闻声立刻走来，拿过张平的图纸来回看了两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蹲在床头皱眉的张灵，随后对张平问道：“那些画呢？”

张平说：“大人，这图纸已经证明——”

袭辜还是执着地说：“画呢？高解说之前打听到有人说他在墙上画东西。”

张平瞪着张灵，可是张灵真的是张二狗的事一百样都不知道啊。他一脸凝重，眉头紧锁，对着张平和袭辜摇了摇头。

张灵道：“我真的不知道。”

袭辜知道他不知道，但是这个情况如果证明了张二狗是细作，即便打着失忆的名头，他不死也会被龙临司扒一层皮。毕竟是众目睽睽，高解和张平都知道了，县令也知道，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他。

袭辜看张平的眼神，知道他肯定立刻会用龙临司对敌国细作的那套对付他了，马上说：“你去找画。”

张平知道袭辜不会忘记本职，立刻领命到旁边找画了。

“我真的不知道。”张灵仍然蹲着，他不敢站起来，但也不会跪。他神色凝重地看着袭辜说。

袭辜道：“我知道。但是如果张二狗有问题，你躲不掉，也逃不了。我们这次来的人里有羽兵，追你分分秒秒，如果张平或者高解出手，你非死即伤。”

“一个疯子，不可能是细作。”张灵想了想，认真的说。

袭辜说：“可是他们都不信。”

张灵说：“那你呢。”

袭辜笑了笑：“我信，不重要。”

张灵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

所以，龙临司到底是个怎样可怕的存在。还是这个世界已经公开透明到这个地步了？

袭辜看着他思考的脸，倒是觉得这小子不怕死的样子挺有趣，她蹲下对他小声说：

“你不了解董怗。你如果了解董怗，了解封建社会，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信抑或别人信，都不重要。相同的我要劝诫你的就是这世界如此之人大有人在。大环的陛下，就在几年前还是个亲王，如不是这样的人如何成为帝王？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自己好好的活着，就不要在乎那么多事。不然，你会被道德约束，道德绑架的很累很累。”

张灵说：“那人命呢？也不重要吗？也可以不在乎？”

袭辜笑了：“百姓人命对于皇帝和宫廷来说，只是个数字。数字只要不大，影响不大，那便无碍。敌国的细作对于大环来说，更加不是命，这就是龙临司的立场，因为这是皇帝陛下的立场。但是我如果看到的话，不会让无辜的人枉死。”

她说的还真是直接。如果看到的话不会让人枉死。若是没有看到就不管了，也没法管。张灵这一时间感悟了起来。也是啊，一个人能好好的活着就不错了，哪能管得了别的许多？她只是个年轻女子，我能要求她什么呢？

张灵还是不想就这么白白的死了，他很认真的看着她问道：“无辜的人怎么定义。”

袭辜笑了笑，没说话，站起身来。转身走向了张平，看着二人似是在交流。

张灵还觉得奇怪，都不用管他吗，那如果自己逃了呢？

此时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从门外探进来，袭辜闻声直接拔出匕首向后飞刀过去，飞刀猛地插在了衙役面前的门柱上。衙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张灵心里苦，原来他们是根本不怕自己逃，毕竟根本逃不掉。

“行令大人饶命！”衙役吓得差点跪下。

袭辜回头看到衙役，顿时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走过去把刀拔了回来：“这位兄台，县令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衙役惊吓不已，赶紧回道：“小的，小的只是奉县令的指示，来帮二位大人的的……因为，因为小的之前和张疯子很熟。”

袭辜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张灵，随即点了点头。她一直忽略在墙上翻乱七八糟画的张平，对衙役说：“来吧，你们打个招呼。”

衙役左探右探，没看到张疯子。正感到行令大人奇怪呢，让他打什么招呼时，张平在里面喊了声：

“找到了！”

袭辜直接丢下这二人，闻声过去看。

张灵不知怎么的一点都不紧张。大概死过一次，之前近距离接触过那么多人生死了，不畏惧了吧。他这一时间想明白了，有时候运气真的很重要。可能自己就是运气差了些，出门遇到了车祸，来到了新的世界也穿越成了疯子，这个疯子还恰好是细作。那如果真的要死，死得痛快点就好，不要太过痛苦就行。

张灵看到袭辜过去和张平看了半天，轻声的互相交流。过了会儿看到张平点了几下头，随后向他走来。他真的是这时候遗言都想好了，但是看着这二人走过来，最后只是快速的开口对袭辜说：

“在我死之前，我想要画一副汪珑的画，如果他还活着，请务必帮我找到他。”

袭辜很平静的说：“我也知道汪珑长什么样啊。”

张灵一听，觉得言之有理，顿时觉得了无遗憾，眉头舒展了开来。

袭辜看他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给她一种即将英勇就义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张平这时候走到他身边，眼神非常严肃，随后大手挥起。

张灵满心以为这一巴掌定是将他拍死的。他已经做好了承受百万吨重拳的击打了。

结果居然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张平神色凝重，随后对他一点头道：“误会你了，莫怪。”

说完张平就拉着衙役走了出去，一边将图纸全都安置存放了起来。张灵神色不解，袭辜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走出了这草屋。

袭辜走出这乌烟瘴气的屋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回头又看到个惊天美男，想着还好这小子遇到了她，不然可能真的魂飞魄散了。

袭辜对张灵说道：“张二狗是个好人。”

张灵倒是有点不可置信了：“张疯子？”

袭辜点头：“对，就是你。”

张灵一脸别说了的神情。谁是二狗，谁是疯子了。

袭辜一笑，道：

“他在墙上画的是一群长发长髯的怪物偷偷跑进钱府，他们在一片绿草之地——也就是钱府家后院花坛旁畜牧院那里，在挖什么东西。墙上随后画的是，他偷了图纸逃走，手持图纸将仆人装扮的人推开。随后衙门的人来抓他，他怎么喊怎么叫都没人听。别说，这真二狗还挺有绘画天赋，可惜了啊。

“他应该是有天半夜跑出来偷东西吃的时候，看到戎族人溜进了钱府的后院，趁机偷偷跑进去把戎族人的图纸偷了几张出来，第二天等戎族人白天不在时，告诫钱府的人。结果大家都认为他疯，不领情认定他说疯话，也不肯看他的图纸。

“他只有委屈的回家画画，结果他不知道第二天畜牧院的牲畜都被戎族人杀了，还被钱府的人告了状。最后衙门的人来抓他，跟他说要带他去衙门领杖刑。他应该是很绝望的画完最后那一副图，又委屈又疯癫，这才把自己头发都剪了，最后撞了墙。”

张灵听完没有说话，依旧皱着眉。

袭辜对天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能重视病人的权益就好了。不过哪个社会都一样，不会把精神病人当正常人看。所以，这是个无解的题，只是二狗可怜了一点，对吧二狗。”

谁是二狗。

袭辜说：“他手上的那几张图纸，正好可以和戎族人手上的拼一拼。但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都不确定戎族人煞费苦心的在这里埋伏是为哪般。不过我猜了猜，他们那天放火药应该是知道龙临司来了，打算和我们鱼死网破。

“看上钱府嘛，应该和钱勇的大米有关系。这可是民以食为天的地方，谁家不吃大米。得去查查钱勇大米的进出口情况，你说是吧二狗。”

张灵鼻子换出一口气，袭辜差点以为他要反驳二狗这个称呼，但没想到他居然只是说：“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已经无法做正常人了。认命吧二狗。”

袭辜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就往前走，看到张平和衙役在前头等着。不远处有一些不敢围观但又好奇的在那里暗搓搓围观的百姓，悉悉索索的聊着什么。

袭辜对衙役说：“来吧，和二狗say goodbye。”

张灵真是服了，衙役哪里知道什么say goodbye。

但衙役其实是在找二狗，他至今一脸懵逼，没找到那熟悉的张疯子。

张平和袭辜转身走的时候，张灵真的是看衙役一脸懵逼太可怜了，和他点了点头说再见。衙役震惊在原地，他惊愕的指着刚才走过去的张灵，在那里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

他惊愕道：“这……这是张二狗？！”

回到驿站，众人看着张灵仍然跟着他们回来了不免惊讶。可袭辜是不会跟他们解释什么的。不一会儿高解来了，一来果不其然看到这贼小子跟着回来了！高解瞪了张灵一眼，张灵倒也是习以为常了，他总觉得高解对他充满了敌意。

袭辜坐在屋檐下晒不到太阳的地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张灵靠在门边看着她和大步走来的高解。

高解行礼道：“行令大人。”

袭辜问：“图尔坦进食了吗？”

高解说：“没有。用老办法了。”

袭辜道：“饿不死渴不死就好。我没打算在这个条件有限的地方问出他点什么，再说这次出来没带翻译。还是得回去就找孙华。”

“是，大人，今天下午就启程。”高解作揖，但没有放开，似是仍有话要说。

袭辜知道他想问什么，就对高解直说：“这小子跟我们回去。”

高解急了，马上说：“可是大人——”

袭辜打断了他，道：“没什么可是。这家伙从疯撞成失忆了，他现在能去干什么？而且之前向天下大喊钱府要出事，有人理他吗？若是有人在意，钱府就不会被灭门，戎族人也不会有如此可趁之机。该反思的是我们，是官府。高解，这样的人值得用。再说了，他也愿意跟我们回去。”

高解听此无法反驳，但真的是看到他哪里都不满意，主要是对这个人的模样不满意——这小子的模样给人的威胁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