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在前一直在观察瑞城的地势，回头看了几眼，突然指着一家酒楼说：“就这里。”

周舟看去，问了句为何。王凌没说话，直接把马停在这个“登高楼”门口，帅气的下了马。周舟和冷静孙华也是无奈，毕竟人家真正身份是堂堂燕国侯，你还能不理会他么？众人于是今天就在这里留宿。

袭辜下了马车后仔细观察了这酒楼，点头说道：

“此处应该是瑞城最高的建筑了，在这里好观察地势，而且看上去也是个规格尚可的酒楼，往来生意不错，也方便打听。”

登高楼，至高处。怎么总觉得耳熟？张灵申顿感熟悉，终于想到了粟裕大将。

他依稀记得是粟裕将军同夫人同去咖啡厅事件，一到咖啡厅粟裕将军便对咖啡厅连连称道，夫人却不解。结果不解风情的丈夫说此地可以建立火力点，在二楼架四挺机关枪，便可以控制整个街区！

这王凌，不愧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

张灵申突然发现自己思维飘走了，回头一看众人都已进楼便赶紧跟了进去。小二见到几人进来，狗腿的上前迎去，结果被王凌直接忽略，一路向前一边抬头观察酒楼内部构造。小二一脸莫名，直到孙华笑着跑上去他说订房。

几人先行进房歇息，作为管家的孙华便和小二闲扯了起来。

“兄弟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哟，您可问对人了。”小二得意的笑起来，“咱们瑞城，虽然不是大城市，可是看水看灯那可是一绝。现在天气热起来了，一到晚上啊，您出去就会发现河边街面上热闹得很啊，还可以猜灯谜呢。”

猜灯谜方面一行人只有孙华和周舟算得上在行一些，张平就是大老粗，袭辜只会看热闹，毫无什么吟诗作对、猜灯谜的任何能力。但这说不定线索，孙华便记下了。简单客套了两句后孙华进入了正题，问道：

“这附近，有什么有名的茶庄吗？”

小二道：“我们这儿可不产茶，但有一家郑记茶行比较出名，大户人家一般都去他家买茶。”

孙华问到了郑记茶行的地址，发现没有多余的线索就上楼了。上楼之后他意识到坏了，刚刚是周舟办的入住，他都不知道房间怎么分配，刚才眼角视野里似乎看到周舟哼了他一声自己上楼了。

这个该死的小厮，居然不听管家的话，反了天了。

他到处看来看去，没找到同行者，但没走几步路居然看到了张灵申，他马上跟了过去。孙华问道：

“哎呀，少爷。您住哪儿啊？”

张灵申指了指后面，孙华记住了这个天字号房。

“少爷，您出来找什么呀？”

张灵申没理他，到处看来看去。

孙华赶紧又问：“老爷和夫人住哪间？”

“隔壁。”

张灵申言简意赅，说完又开始到处寻找。

孙华听了这句倒是感觉有些奇怪。他现在能很确认张灵申对行令大人有别样的想法。但袭辜就在他隔壁他还找什么，这不是见了鬼了嘛。

张灵申到处走来走去，还会看看别人天字号房里面的身影，结果有一个门打开后里面是个漂亮的姑娘，但她打扮得轻浮妖媚，一看便是个风尘女子。风尘女子虽然轻浮，但实在美丽，魅笑着对张灵申一个招手，张灵申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

孙华八卦之心又起，赶紧问张灵申道：“少爷啊，你说这天下美人千千万，虽然说行令大人的确花容月貌，可是你不觉得她可怕吗？我们一直说啊，要不是羽令大人和她经过了那么多，根本不可能有人受得了她。”

“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所以美人千千万又与我何干。”

张灵申打断孙华，说道。

是啊，他什么美女没见过，现在的他可以说古今中外的美女都见过了。就是因为见过的美人太多，才知道漂亮的皮囊其实对他并没有致命吸引力。

孙华还真是惊讶，他居然没否认，但也没正面回答问题，他的八卦之心又横起，凑的近一点继续问：

“您现在是羽临卫，哪天羽令都尉回来了，是您顶头老大，你想过你们天天大眼瞪小眼的日子吗？袭汀大人别的不论，这身材和您差不了多少，而且武功高强轻功无敌，除了那双奇怪的眼睛，容貌可以说是惊为天人，和小张大人您不分高下。他还有一把神兵利器的宝剑，据闻一旦出鞘必定见血，您想想看，自己赢得了吗？”

张灵申本来走的很快，听此心绪混乱又相当不快。他突然站停，回头皱着眉看着孙华。孙华虽说看张灵申皱眉都已经看习惯了，但现在不太明白他这个神情是什么意思。

用脸骂人吗？

二人正大眼瞪小眼呢，突然听到这个厢房门口有个熟悉的冷漠男声说道：“进来。”

是燕国侯的声音。

孙华有点惊讶，看了看这里居然不是天字号厢房，是地字号。张灵申闻声推门而入，二人进门看到二人，刚刚应该在说话。王凌仍然面无表情的坐着，袭辜站在一旁，张灵申突然有一种官位高低显而易见的感觉。

第7章 登高楼

孙华顿悟，一脸“原来是这样啊”的看着张灵申。原来是因为行令大人不在房间里，你才跑出来找的。

周舟这次多定了一间厢房，征求了袭辜的同意，没给当前身份是侍卫的王凌定天字号厢房。于是订了在同一层但是朝向没那么好的地字号厢房。把行李物品放下后袭辜就来找他了，这情况其实只有张平最清楚不过。袭辜通常不叫别人，就说明她会单独和侯爷谈，侯爷沉默寡言，也不喜欢和别人多说话。

袭辜看到二人进来马上对张灵申说：“正好，你过来。”

张灵申不解：“如何？”

袭辜惊了：“？你现在怎么回事，叫你过来就过来。王凌，你不是说要教他吗，以后他就交给你了。别把他弄死弄残啊，还有不要影响他的速度，我们需要他的轻功。”

“他身形和袭汀像，速度也快，袭汀练的是快剑，就按这套。”王凌打量着张灵申，再次意识到他是个习武的料子，如果不然，在侯府他也不会陪一个菜鸟打上三天。袭辜非常欣慰，听着在旁点点头。

没想到张灵申看了看二人说：“我不。”

袭辜和孙华一脸？？？？

孙华马上过去拉他劝道：“侯爷脾气不好，你怎么说不？孙某人还没听过燕国侯教人习武啊。羽令大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武功也是跟着他练的，你的确身形酷似羽令大人，他如今武功高强，轻功一绝，同他一般有何不好？侯爷肯教你你就笑吧。”

“张灵申你怎么回事！”袭辜恨铁不成钢，也跑过去拽了他一下，“袭汀虽然在高手榜没排名，但那是他自己拒绝上榜的。而且袭汀速度奇快，轻功无敌，不都是从小跟着王凌学的啊。你怎么还说不？我好说歹说他才肯的。”

张灵申心中却不那么想，斜眼看她：“是么？”

袭辜惊了again：“哎不是怎么的？你刚是不是对我翻白眼？你再翻，你再翻一个试试！”

张灵申这时又用同一个眼神看了她一眼。袭辜正要揍他，王凌就打断了她：

“是因为练的是刀？”

张灵申没好气的又瞥了眼袭辜，转头对王凌道：“此前练的是刀，不想半途而废。”

王凌道：“羽兵学快剑更合适，如果想练刀，那就一起练，但要付出双倍，你可愿意？”

张灵申点头。

王凌算是见过这小子的决心，嗯了一声，似是对这个后生相当满意，道：“好，那就今晚开始。”

袭辜也很少见到王凌迁就别人，奇了怪了他说想学刀你就也肯教，还一定要逼他也练剑，这小子难道真的是因为全身充满魅力，所以才肯那么迁就他？

袭辜越想不解，对王凌说道：“哎哎哎王凌，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你怎么不教我？”

“你不适合。”王凌看都不看她。

“我怎么就不适合了？”

“你是女的。”

袭辜奇了怪了：“怎么了，你们这还是反向.葵花宝典，只能男的练啊？”

王凌和孙华根本听不懂，王凌也懒得理他，反而这时候张灵申听后笑了声，让孙华觉得更加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行令大人说这种乱七八糟话的时候小张大人都听得懂呢。

王凌虽然没有表情，但回答的还是很有耐心：“你太细太轻，不适合。现在这样就挺好。”

“这是不是借口？为什么肯那么耐心的教他？”

王凌站起来看了她一眼：“他是奇才。”

袭辜突然来回踱步，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我就是蠢材不值得教。好啊王凌，这么多年你终于说实话了。一定是这该死的小张的错，都怪他实在太迷人了。莫不是骨骼惊奇打通了任督二脉，以后一发功房顶都可以掀翻的那种？”

孙华听后害怕不已，因为袭辜虽是口中喃喃但大家还是听得见的啊！何况她神情不悦还来回踱步，一看就是在暗自不爽。孙华顿感背后发凉，他真心害怕燕国侯发火，毕竟听过无数燕国侯发火把人家踹吐血脱臼断胳膊的光荣事迹。

王凌看了眼张灵申，张灵申对他默契一点头，二人居然直接忽略袭辜走出了厢房。袭辜在那里正生着气呢，见此莫名的默契愣是愣了半天没说出话。

孙华倒是说了一句：“小张大人和侯爷相处的还真的挺好啊。”

袭辜愣愣的嗯了一下，回过神后便询问孙华打探到了点什么。孙华同她大致描述后她决定先在瑞城闲逛查看有无可疑。

袭辜随即找到了张平讨论，他们决定当晚分头现在城里逛逛，明天开始探访郑记茶行。袭辜回到房内便把妆擦了，用了很长时间才画出一个男子的剑眉，穿上了男装，还拿了把折扇，当然腰中藏了个短鞭和匕首，天色暗下后便带着冷静出门了。

这下倒像是英俊的相公带着小娇妻出门既视感。

到了晚上，还真的和店小二说的一般。瑞城石桥众多，诸多花灯映着河面闪闪发光，还有各种商贩吆喝着，一入夜堪比大都市的热闹繁华。

袭辜站在石桥上，看着花灯照出的亮光和河里的飘船，她想到了多年前袭汀头石桥上跳下，冲进船里把她拖出来，而后抱着她在屋顶上穿梭。那段回忆当真是轰轰烈烈又美好玄妙。

那时，是袭汀爱上了她，后来她也爱上了袭汀，她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在那里胡说八道，说在这世上不过孤身一人之时，袭汀突然对她说“你还有我”的那一刻。

袭辜还记得他的眼神，吊儿郎当又没个正经的人居然如此认真，深深地打动了她。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梦幻，多么的不可置信啊。

袭辜知道，她还爱着袭汀。

可是这份爱是不是也随着这两年变了呢。起码没那么单纯，没有那份轰轰烈烈了。

喜欢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但在一起却很难。吴亮死后她曾经劝自己放下，可是每每她再回头看袭汀，突然觉得对他的感觉不一样了。说着说着可能就要争吵起来，她心中终是放不下，与其陷入回忆之中如此苦痛挣扎，不如分开。

袭汀一直认为她说分开只是冷静冷静。他一直是个玩世不恭的模样，从小被燕国侯府保护，直到二十七岁才知道自己其实需要背负很多东西。即便进了龙临司，心里总还是那副单纯和善良。

袭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问过自己，她问过佛祖，但没有答案，她依旧说服不了自己。是因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她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和袭汀嬉笑怒骂，策马奔腾到海角天涯，但是没有想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如果这次找到袭汀，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不会。她知道回不去了。即便继续在一起，但她也会永远记得吴亮的死，陷在痛苦之中。

人，并不是什么都能放下的，回忆拥有着很强的力量。

回忆之中虽然有着曾经轰轰烈烈的美好，但也有吴亮惨烈至极之死的痛。回忆就是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情，它可能大部分时间没有力量，但是它会给你一个强烈的心里冲击。可能让你认定了一件事情，再也不会罢手。

可能让你永远记得一个人，一件事，影响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