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见张灵申沉默许久，吡了他几下都没反应，轻轻推了他一把，张灵申才回过头来。

“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没有。”在想什么又不能告诉你。

陆渊此时看着县衙内低声道：“机会，进！”

说完直接跳了进去。张灵申缓了缓神，一看陆渊已经跳进去了，在看县衙内守卫顿时减少，听声响似乎是外面来了什么官爷，所以去候着了，立刻跟着跳了进去。

二人跑了一圈在找停尸间，陆渊看到旁边有烛光，就往旁边跑去，张灵申拉了他一把。

张灵申问：“万一有人怎么办？”

陆渊笃定地说：“已经很晚了，一般怕晦气，留不了几个守卫，基本上也就在打瞌睡。”

“是么。”

“放心吧。”陆渊给了张灵申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还拍了拍抓在他手臂上的手。随后他就往旁边跑去。

两人一个拐弯，就看到了

大概八个官兵正在停尸间门口吃东西，似乎还是在吃火锅，一群人看到两个黑衣人瞬间愣住。

十个人面面相觑，顿时无言。

“愣什么啊，打晕他们啊！”

陆渊率先发话，张灵申在身后给了他一个想捅死他的眼神。

此时终于有一个衙役反应了过来，刚要大声惊呼，陆渊就突然指着他们小声怒喝一声：

“谁敢发声，大爷我杀人不眨眼！”

“你就是凶犯？！”一个衙役正吃着饼，嘴里还没咀嚼完就含糊不清的说着。

没想到陆渊喝道：“没错，听好了，老子就是暗器之神贾忘忧，挡我者死！谁敢发声，我这手上的暗器发出来，你们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一瞬间八个衙役居然都愣住了。

十个人面面相觑，陷入了寂静。

陆渊这时候对身后的张灵申小声道：“愣什么，打啊！”

说完，陆渊冲上去，两拳拍晕了两个衙役，张灵申一个助跑过去飞膝晕过去了一个，另一个要跑，他直接扭转身体，用超长的腿横向一拦把他绊倒，跳过去一脚踢晕。

在这个小院子里，就听到衙役不断地被迫发出啊哟，啊，的声音，没一会儿衙役们就全都倒地不起，昏迷不醒。

张灵申站定后，看到陆渊顿感轻松，拉下了面罩回头看向了他。张灵申发现这小子在月光的衬托下皮肤还真的映得雪白发亮，长得也眉清目秀的，神情淡定自若，根本看上去不像是干这行的。

“你小子进步的挺快。”

陆渊拍了下张灵申的胸口，然后转身进了停尸房。

张灵申终于意识到了，这家伙是个自来熟，而且吊儿郎当的，在古代算是主动开朗，且讨人喜欢的那种性格。毕竟在从前，他对古代人的印象，应该大部分人都比较腼腆吧。

进入之后停尸房，陆渊的神情立刻就变了。他走了没几步就定位到了刘思忖的尸身，走过去掀开白布，看到无头尸身身上的刺青时立刻神情悲戚的闭上了眼。

“刘哥，这就带你走。”

张灵申不敢想象自己再次见到汪珑，就是看到一具冰冷的死尸。

他驻足不前，陆渊站了起来，看他眼神有些空洞，便把张灵申的面罩拉了下来。果不其然，陆渊看到的是一张愁眉不展又眼神回避的脸。陆渊知道进了龙临司便早晚会遇到这天，便以过来人的角度说道：

“我听说，那群人不光是冲着行令大人，还是冲着你来的。如果你想继续活着，不想看到行令大人再受伤或者死去，就勇敢点，像个爷们儿一样，面对这一切。她今天吐血了，如今还躺着不知会如何。她虽然是个高手，但是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死。醒醒吧小子，干我们这行的，看到谁的尸首，都应该坦然自若。”

张灵申看着陆渊，这个年轻人神色坚定，让他想到了从前在电视剧里的一句话：

悲伤尽情地来吧，但要尽快过去。

张灵申看着陆渊半晌，对他一点头。他重新看向地上的尸体，看到一个露出的白皙右手，蹲了下来，思虑片刻，掀开了白布。

如果有来生，希望你再也不要和我相识。

第一次的死亡，是他陪着自己开车出游，出了车祸。第二次死亡，是他为了自己能活着，最后选择结束生命。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人不能忘记，那汪珑便是其中之一。

汪珑喉咙口的血已经全部凝结，但是他的脸上似乎仍然有着微微的笑容。张灵申心如刀割，蹲在汪珑尸首旁许久都没有起身。

陆渊见状，也心有不忍。他虽然刚才话说的决绝，截至目前，他也都是这样做的。可是他无法想象如果行令大人死在他面前，他会有什么反应。行令大人对他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以说没有之一，没有她，可能他已经被耗尽苦力而死。没有她，他已进不了龙临司做不了行亲卫。没有她，他的天赋不会被挖掘，也不会有如今高超的武艺。

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可能说出来都很轻巧。但是陆渊此刻也动了恻隐之心，他看着张灵申悲伤的侧脸，也深深地受了感染，心里难受了起来。为了缓解情绪他回头看去，看到了一个尸身体型非常小，一想，可能就是那个婴儿。

他想到了孙华的嘱咐，对着婴儿念了一小段经，还拜了三拜。完后想了想，揭开了婴儿的白布，他审视了下婴儿的尸首，神情有所变动，片刻后又盖了回去。

“该走了。”

陆渊转身走到张灵申旁，说着。

“汪珑，我们走。”

张灵申说完把汪珑的尸首背起，陆渊见状向前几步把刘思忖的尸身背起，二人快速的跑出了这个院子，来到了之前就看好的一处荒芜江水之旁。

陆渊熟门熟路的砍了很多树木，搭好了燃尸架，把刘思忖和汪珑都放了上去，点着了火。他见张灵申仍然情绪悲伤低落，都不知避让大火，就把他往后拉。

陆渊说：“当心，别烧着你。”

很快，大火就把二人的尸身点着。张灵申第一次看到真的人体着火，很快就灰飞烟灭了，根本不像电视里说的烧个半天。他此刻有点疑虑，但心中哀默更多，便没有再去思索。眼睁睁的看着挚友火化，心中不忍又难过。

张灵申看到陆渊如此熟练，心中也为他难过。他入龙临司两年，学武才不到三年，但有此熟练功，便说明入这行没多久，就已经处理过很多兄弟姐妹的尸首了。想来他刚才说的话也是劝他想开的经验之谈。

陆渊道：“说件让你不那么痛苦的事吧。我刚看到了那婴儿的尸首，他在中银针之前已经死了，憋死的。那个脸，那个痛苦的面容不会有错。我见过闷死、被掐死的婴儿尸首，一模一样。”

张灵申听此后看了陆渊半晌，继续回头看着大火，他仔细一想，当时的确他被贾忘忧控制的时候，一开始还有婴儿的啼哭声，后来就再也没听到哭声了，包括把婴儿扔飞的时刻也没有。难道是贾忘忧抱着他的姿势出了问题，他记得以前新闻里也有不小心压到了婴儿，婴儿侧翻自己闷死的惨剧。

他似乎感觉心中良心的谴责稍稍好了些。可是，如果婴儿若是没有闷死，还是得为了自己而死。想到这里张灵申又深深地皱起了眉。

不久后火灭了，陆渊上去收集骨灰。张灵申要上前，被陆渊阻止了。陆渊从腰间拿出两个小的布袋，装好后给了张灵申一个。

“这是那个公子哥的。”

“多谢。”

“谢什么。”陆渊一笑，“等哪天我死了，你记得我把带回去。如果要把粉末的我埋在哪儿的话，就埋在龙临司吧，离行令大人近一点。”

张灵申看着陆渊半天，突然呸了一声。陆渊一愣，笑了起来：

“好，希望不会有那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