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申见他迷人一笑，突然发现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这时候如双喊了一声，指着远方了望塔，一群人便聚在了一起看向了望塔方向。

了望塔似乎发生了异动，有人从了望塔上摔了下来，但是因为距离过远看不真切。无法判断是谁的人把谁打了下来。如果是南句士兵，或者聪王派去的人占领了了望塔，那他们只有最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张灵申这时候问袭辜和墨夷照：“如果是陆渊，会放什么信号。或者，如果是照影，会发什么信号？”

袭辜开口道：“向下扔白旗。”

张灵申服了，想这不是投降吗。袭辜看他一脸不可置信，又认真的强调了：

“真的是扔白旗。因为是对方的地盘，朝我们的方向往下扔，人家南句兵营看不见，我们看的见。这种出人意料的事情谁会知道是什么意思。陆渊速度快，扔完了肯定能迅速脱身。”

“正常人应该不会选择扔白旗。”张灵申说。

“能懂就行了。但是现在不知道是谁做的，我们一边前进一边观察了望塔动作。如双你们清弓箭手。我们几个去。对了你的伤能行吗？”

墨夷照闻此一笑：“再重的伤都受过。能挺住，没事。多谢倾姑娘挂念。”

“谁挂念你。”袭辜一脸吃瘪，说着就向前走去。

这时候墨夷照想到了什么，突然神色一急，但是没来得及拉住她。袭辜就走进了下一个院子，他们立刻跟了上去，却看到袭辜站停在入口之处。

她看到了数不清的赤身裸体女子尸首，有些断肢断头，有些血肉模糊，有些死不瞑目，有些死之时面目狰狞。

她不知道是第几次，似乎又走进了吴亮死的时候的那个庄园，她踩着无数的鲜血，看着女人飘过的长发，慢慢的向里走。

她开始看不清前路，只是感觉大脑中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是看着这一切，感觉不是走在路面上，而是走在记忆里，亦或是凌驾于现实之上的空间之中。

这里的士兵都被刚刚往回跑的墨夷照给杀了，但是这一切对袭辜来说并不安全。她的心理防线瞬间消失无踪，只是泪眼婆娑的向前面慢慢地走着。

是啊，是不是穿过了这里，就能看到吴亮了。

是不是早一点到，就能把他救下。

如果坚持不让他去，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根本不是谁的错，根本就是我的错。

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时候张灵申从后迅速的跑了过来，挡到了袭辜身前，一把抱住她往后走。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他……我要救他……”

张灵申只是神色隐忍的平静，一言不发，半是拽着，半是抱着，拉着她的手臂往后走，不让她看眼前的一切。

“我要去……我要救他……”

“他死了，冒顿，他死了。”

张灵申知道她在说谁。他也知道现在她有多绝望。他又想到了在徒庄之中袭辜吐血的那一幕，他曾心中暗自发誓，不能再让她受此折磨。

张灵申想到陆渊临走前对他说的话，如果让她知道钟雪背叛了吴亮，还指认了陆渊，如果亲眼相见，她到底会杀了钟雪，还是放了她？

他不敢想，不敢赌。他只知道，自己发了誓，不再让她受此折磨。所以无论她要如何，都一定要阻止。

袭辜仍是伸着手向前，她想向前走，她觉得继续走下去，就能看到吴亮了，能看到活着的吴亮了。但是此时却被张灵申一把抱着扛了起来，背在肩上往后走。

“你放开我！别以为我舍不得打你，你信不信！你放开我！”

但张灵申却在她精神还没缓过来的时候，直接把她腰里的无双刀拔了出来夺走，还将她扔进了入院口房檐下的大铁笼中，拿过了之前袭辜找到的超级大锁把铁笼门扣了起来。

袭辜这时候终于从记忆中走了过来，看到居然已然身在铁笼之中，立刻冲向前去。她看着张灵申，却见他拿大铁链把锁捆了起来。他依然面无表情，依然神色平静，但眼神之中刻写着些许哀伤和坚定。

“你干什么！张灵申你干什么！你放我出去！”

袭辜摇着铁笼门，但张灵申却无动于衷。

“张灵申，你放我出去！我一定要找他们算账……我一定要！”

袭辜因为激动，全身都有点微微的颤抖，她盯着张灵申，心中焦急又害怕，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也不敢想象他接下来难道要放她一个人在这里？莫非他要一个人转身离去……？

张灵申处理完锁和铁链后看着她说着：

“你说过，在徒庄中的幻觉，你看到了自己的噩梦。在驿站那天晚上，我终于知道你的噩梦究竟是什么。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把你击得粉身碎骨。

“一直以来，都是你站在我的前面。可是这次，你不能再前进了。这次的地狱之路就由我来走。噩梦，就由我来替你做。”

张灵申说完就神色坚定的转身而去。墨夷照回头看了一眼，也拿起了蛰金折扇，率领着隐宫男仆向前进发。

既然是男子造的孽，那就由同样是男子的我们终结这一切吧。不要再有人接触这些痛苦，残酷，和令人崩溃的人间地狱了。

起码不要让她，再活在噩梦之中。

袭辜只是叫着张灵申的名字，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看着自己的视野越来越模糊。她的心像刀搅一样疼，只是想要挣脱这个牢笼，想要让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年郎快点回来。

到底是恨他，还是恨这一切，还是其他的心理纠缠，她都感觉不到了。

都感觉不到了，她只是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