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去哪儿？”

司徒小幽看了眼正午的烈阳，跟着盛惜朝走出雪臣居的门槛。

“回学院。”

盛惜朝头也不回地说道，“少圣大试举办在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司徒小幽低头想了想，随即认同地点了点头。

其实距离少圣大试还有两个月，可是对于正在积极备考的各方年轻天骄来说，这点时间仍显短促。

何况在经历了昨夜的变故后，她已经精疲力尽，此刻只想赶紧回到学院的宿舍好好洗个澡，然后安稳地睡一觉。

从雪臣居步行到学院正门不过片刻功夫，两人没走多久就遥遥看到那高如楼阁的传送门。

若在往日，天图学院的正门前少有人迹。

因为外人进不去，里面的学子未得批准也不得外出。

可此时的门前却围了层层人群，激烈的争执声不停从里面响起。

“他妈的要跟你们讲几次才明白，老子和马彰没关系！”

“马彰死了，你们应该去找六皇子，去找军部！找我们这些欣欣向荣的学院才俊有什么用！”

盛惜朝闻声微微动眉，听出这是自己那位便宜兄长和王仁杰的声音。

他们遇到麻烦了？

他们为什么都提到了马彰？

“借过。”

盛惜朝挤开围观的群众，来到传送门前。

只见盛擎空与王仁杰正立于门下，前者气的满脸通红，后者则一脸不屑地冷笑。

牛孩儿站在两人身后，不停挠着头，显得很是无措。

一队穿着清一色血红色锦衣的人马有序站在他们对面，脸上也戴着同款的面相狰狞的青铜面具。

血衣卫？

盛惜朝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大概猜到了这场争执的由来。

这时，摇头晃脑的牛孩儿目光一斜，正好看到了盛惜朝，顿如见到救星般挥起手来。

“盛大哥！”

盛惜朝走上前，向那领头的血衣卫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就是盛惜朝？”

那血衣卫看着他以及身后的司徒小幽，冷冷道：“你们来的正好，请和我们走一趟。”

盛惜朝淡淡道：“理由？”

“我们现在怀疑你参与了一起谋杀案，想要你回去协助调查，这就是理由。”

一个森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盛惜朝斜目，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向一间不远处的茶楼。

二楼的一间雅间内，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临窗而坐，秀眉利如剑，俏颜冷若霜。

女人没有戴面具，身上的血色锦衣明显与其他血衣卫不同，但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么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居然留了一头野草杂乱般的寸发。

冷若霜。

在盛惜朝还在天图学院职教时，就觉得这个女人仿佛某种没有情感的冷血生物。

一晃多年过去，这女人更是将这种冷血发挥到了极致。

骤然。

冷若霜在他的视野里消失，等他以及周围所有人回过神时，这个女人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学院正门下，出现这在些年轻学子面前。

盛惜朝微微挑眉，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身法。

这身法名为蛇形步，以诡异与迅捷着称，常见于刺客与间谍使用。

学院的藏书阁里就有蛇形步的修炼手册，当年他钻研身法时也曾参考过其中一二。

不得不说，蛇形步很适合冷若霜这个仿佛蛇一样的女人，而且她确实将此身法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马彰的身份，毕竟你们昨晚才见过面。”

冷若霜语气森严，如同一个没有情感的石头人，“他的尸体在今天凌晨被人发现于运河上，他的脖颈处有明显的掐痕，很明显他是被掐死的。”

盛惜朝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昨夜是见过马彰，不过我没有杀他。”

“你或者你们，到底有没有杀他，你说了不算。”

冷若霜看着这些年轻人，说道：“昨夜你们在须尽欢停留过一段时间，马彰曾在此期间进入过你们的雅间。”

盛惜朝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是奉六殿下之命前来送礼。”

“六殿下已经和我说过这件事，可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马彰进入你们的雅间是还是好生生一个人，可出来时却被毁了识海？”

冷若霜语气骤沉，寒芒由微眯的眼缝间射出，“在那间雅间里……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至少盛惜朝震毁马彰识海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按他原本的想法，被毁去识海的马彰会被六皇子孟定波当作弃子抛弃，至于孟定波之后会不会抱报复自己已是后话。

换言之，这本是他与孟定波的私怨。

可如今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因为马彰的死而改变，甚至到了惊动血衣卫的程度。

他当然没有杀马彰，因为杀死马彰的是他的亲弟弟马勋。

可这件事要怎么说出来？

难道告诉这些血衣卫自己昨夜遇到了守墓人，是守墓人将马彰的死因告诉他的？

那接下来又该怎么说？

把天都墓园下的日阳城以及自己反杀守墓人的事也一并告知？

盛惜朝很确定如果自己坦言相告，冷若霜一定会选择相信他。

因为日阳城始终在那里，一探便可得知究竟。

可在他自证清白之后，冷若霜一定可以通过这些情报推测出他的身份。

这一刻，他终于深刻体会到有口难言的痛苦。

“来来回回就是这个问题，本少爷方才不是和你的走狗们说过了么！”

王仁杰忽然大步上前，自灵戒中取出一座筷子高的小塔，厉喝道：“马彰那王八蛋来到本少爷的房间后出言不逊，更企图用念力重创本少爷的同窗！”

说着，他面露泰然之色，豪气干云道：“但是像本少爷这样义薄云天的有情有义之人岂会坐视不理？

当即取出伏念宝塔抵御，没成想马彰真是个废物，居然被伏念宝塔反伤至昏厥。

本少爷念他也是一条为主狂吠的忠犬，便让须尽欢的下人送他回去了。”

闻言，盛惜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王仁杰这番抢答不可谓不快，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作为听地境魂修的马彰为何会平白无故地栽在他们这些还在洞玄境的年轻人手中。

众所周知，伏念宝塔是一种可以抵御精神念力的极品灵器。

若无亚圣境修为，任何魂修在其面前都没有还手之力。

昨夜若不是马彰骤然发动手段，令王仁杰来不及取出此物，或许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

“这只能解释你们是如何制服马彰的，不代表你们的嫌疑可以洗清。”

冷若霜如此说道，“据我所知，王仁杰、盛擎空、牛孩儿，你们三个昨天后半夜留宿于虫二楼，可是盛惜朝与司徒小姐……”

她转目看向盛惜朝，缓缓道：“有路人看到你们后来离开了须尽欢并在运河上泛舟，而巧的是马彰的尸体正是在河上被发现的。”

盛惜朝只觉得这双眼睛仿佛一对蛇牙，已将自己牢牢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