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余长威怎么也无法相信被一字齐影阵控制的盛惜朝居然举起了手臂。

他当然不止是举臂这么简单——他举臂拂袖，双指如剑后指。

接着，便是一声清亮的剑吟。

面对骤然出鞘，随即瞬间飞来的青衫剑，站在盛惜朝身后的一名余家随行甚至连惊呼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便被一剑穿喉。

惊骇，同时出现在余家众人眼中。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盛惜朝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瞬间，对面的赤须老者做出了与他完全一模一样的举动。

他举臂、后扬，手中的罗盘似镖类灵器一般脱手而出。

若不是后面的那名术士闪的飞快，免不了一个脑袋开花的下场。

“你……对老夫做了什么！”

赤须老者的语气中带着难言压制的恐惧，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虽然意识犹在，却已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仿佛只要盛惜朝做出什么动作，他便会如镜像一般照做。

更准确的说，此刻的他就如同盛惜朝的影子。

盛惜朝没有回答赤须老者的问题，他只是握住剑柄，然后向前刺出。

于是乎，赤须老者右手虚握，同时刺向盛惜朝。

可区别在于盛惜朝的手中的确有剑，而赤须老者只是做出了一个握剑的动作。

这一刻，绝望彻底填满了赤须老者的瞳孔。

在看到盛惜朝强行突破此地的禁制时，他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独自战胜这位力夺少圣大试榜首的年轻人。

因此，他选择趁盛惜朝分神之时以一字齐影阵暗算对方。

怎料，正是这个举动令他陷入了无法挽回的绝境。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才？

这年轻人明明还未至双十之龄，为何已能够自创法阵？

他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手段？

他之所以选择漠视不理，是不是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打算以自己的一字齐影阵来反制自己？

在那双写满悔意的瞳孔中，冰冷的剑芒逐渐变大。

剑芒一闪而逝，一朵艳丽的血花自赤须老者喉间绽放而出。

下一瞬，一颗人头冲天而起。

紧接着，夺目的剑光自盛惜朝手中疾射而出，不偏不倚没入赤须老者身后那名随行的胸膛！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只在瞬间。

甚至在周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赤须老者的人头已从龙口落下，消失在围聚在下方的兵俑中。

“怪……怪物！”

吓破胆的惨叫声忽地响起，一名术士连退数步，不顾一切地向龙口掠去，也顾不得自己稍后会不会被底下的那些兵俑乱刃斩为肉泥。

然而，就在他即将跃下的瞬间，黑暗中忽然闪烁起一道幽冷的光芒，简单干练地切断了他的咽喉。

“呃……”

术士痛苦地扼住脖颈，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黑衣人。

这黑衣人从头至脚都是一身墨黑色打扮，连脸面与头顶都以黑巾为了个严严实实。

一双阴冷的双目仿佛毒蛇的瞳孔，滴滴血珠不停从手中那柄软剑上滴落，落在风化的龙齿上发出诡异的轻响。

“你又是何人？！”

余长威真是又惊又怒，完全想不明白这个黑衣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

黑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转向盛惜朝。

盛惜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黑蛇登时会意，残酷的杀意如燎原野火般自目中大盛而起，直令人视而颤栗。

飞扬的鲜血，凄厉的尖叫……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寥寥数息时间，一具接一具尸体接连从龙口落下。

甫一坠地，围聚在下方的兵俑便如嗜血的狼群般一拥而上。

伴着不停响起的令人牙酸的兵刃与骨头的撞击摩擦声，本来还算完整的尸体不出片刻便成了一地碎肉。

余长威艰难地咽下口唾沫，将视线自下方收回，转目看向两丈外。

盛惜朝看着他的眼睛，什么也没有说，但眼神却已清楚地传达自己的意思。

“好吧……是我输了。”

余长威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苦笑，“方才我说过给你两条路做选，现在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

盛惜朝静静地看着他，依然没有说话。

“我不会问你是如何得知神皇帝玺的方位，但考虑到你与司徒家如今的关系，我想副院长也绝不会吝啬于将此事告知你。”

余长威吐出一口气，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恢复镇定，“那么问题就来了……副院长为什么会把这样重要的秘密告诉你？”

他咬了咬牙，说道：“我斗胆猜测一下……副院长……不，司徒家是否也生出了与我余家一样的想法？”

“……”

盛惜朝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余长威是怎么为司徒家脑补出这番宏伟的野心的。

余长威只以为盛惜朝默认了，顿时心里稍安，语气却依然小心翼翼，“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司徒家可谓世间影响力最大的世家，因为大陆唯一的圣人始终站在它的身后。”

盛惜朝闻言双目微眯，承认这是事实。

“武帝陛下确实看中司徒家，但对司徒家十分忌惮也是事实。”

余长威继续说道，“我们都很清楚，如果不是有司徒院长在，武帝一定会竭力控制司徒家的影响力……哪怕司徒家在这一千年来从未试图染指政治。”

“……”

盛惜朝挑了挑眉，承认这也是事实。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余长威双拳微握，振声道：“既然我们两家本无矛盾，如今又有着一致的利益，那么我们何不化敌为友，从此联手实现彼此的宏远？”

他张开双臂，豪迈道：“我也不瞒你，我余家志在取代沧州王家，成为大陆第一的世家！若是天命眷顾，未尝不可尝试君临天下！只是……”

他又话锋一转，微微笑道：“我很清楚就是十个余家也比不上一个司徒家，如果司徒家有意于大陆之主的帝位，我余家只好收起心思，愿为其成为从龙之臣。”

“这是我余长威作为余家将来家主做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