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人力车行，从牌匾上就一览无余，这是一家东北人开的以东北人为主的车行。

自从东北沦陷，太多的东北人拖家带口，南下谋生。他们谋生的主要途径之一就是卖体力。所以逐渐形成气候，甚至组建了不同的帮派，充分展现了人类是群居动物这一本性。

凌晨时分，正是换班的时候，来来往往的车夫们大都在门口的面摊上吃面喝小酒，适当放松身心。

于是，面摊生意异常忙碌，几张简陋的桌子边，座无虚席。

灶台上架着大锅，老师傅和面、切面、下面，忙碌不停。

小东子作为唯一的伙计更是手脚并用，没有半刻喘息功夫，好在车夫们都理解，有些事就都自己干了，甚至付账找零都是自己在钱箱子里投放或拿取。

小东子：“……等等，张哥，面马上就好……老白，你这不就回家了急什么呀，先来盘蚕豆垫垫底……师傅，这边的五碗面好了没？……来啦来啦，我这就收拾……”

老师傅捞着锅里的面，喊他：“小东子，干净的碗没了，赶紧洗几个出来。”

小东子安顿好两桌的酒菜，便急忙端起一大盆用过的碗筷去水池边洗，就听有人从他身后追上来，说：“小哥，我替你洗碗，你请我吃面行不行？”

小东子先头不以为意，但等那人绕到自己身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大盆时，他才意识到，忙侧头一看，看到对方果然是方子杰，一呆后露出惊喜。

小东子：“杰哥，天呢，你还活着，我都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声音突然顿住，硬生生收起喜悦的笑容，转而愤怒的叫道：“方子杰，你太过分了，居然能干出那种事，一睁眼就让那俩老外把我扔上岸了！”

他委屈的差点落泪，重新抢回大盆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就是不再看方子杰。

方子杰无奈的笑笑，墩身跟他一块儿在刺骨的冷水里洗碗，并连连讨好的解释道：“对不起，小东子，我跟你赔礼道歉。那条船上的外国人太杂，不止不干正经营生，还有不良嗜好，专门对你这样的半大男孩子下手，你要是落在他们手里肯定九死一生，受尽羞辱不说，还很可能把小命搭上。而那时候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可不只能趁着有口气让你先跑路！”

小东子听他这么一说，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只是嘴上还不肯让步。

小东子：“真这样？”

方子杰：“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我那时候众叛亲离，有你在身边做个伴简直是求之不得！”

小东子的气一下子消了大半，但还是说：“那后来你没事了怎么不联系我？半年啊，我担心你担心的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方子杰搭住他肩膀，再次赔罪道：“是是，全是我的错，我这不一回来就立马找你来了！”

小东子剩下的一小半气也没了，但还是装出不依不饶的样子，扒拉开方子杰的手。方子杰就又笑着弹了他一脸凉水。小东子回击……打闹中，两个人很快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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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的某个工作日，市郊寿昆制罐厂大门口。

方子峰率领章湘元、袁孝华等高层一起等在大门口。

章湘元皱着眉头，低声问袁孝华道：“合作？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袁孝华恭敬有礼的回答道：“对方是春节期间主动找上门的，只通过两次电话，岳父也是半信半疑，所以没跟您和大家提，打算先见个面，聊聊再定！”

一辆汽车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方子峰远远的看到驾驶位置上的方子杰，怔住，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揉着眼睛确认。

章湘元和袁孝华也看到开车而来的方子杰，愕然，冲口而出：“他不是死了……？”

汽车内，副驾驶位置上的康浩和方子杰看着越来越近的方子峰、章湘元、袁孝华等人。

他们为了保证车边人能看到最佳效果，都摆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康浩咬着后槽牙说：“这种出场方式，压力不小啊！”

方子杰：“确实！”

康浩：“我不是说你，是说我自己！”

方子杰：“换种方式是不是会好点？”

康浩瞪他一眼，恨恨的说：“都要洞房了你才想到换个方式？早干嘛去啦？！”

方子杰：“那怎么办？”

康浩：“霸王硬上弓呗！”伸出手，在座位下跟他对拳击掌。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道：“OK，演出开始！”

就这样，众目睽睽下，方子杰跟康浩“在其乐融融的攀谈中”停车，一起走下来。

章湘元真切的看到方子杰出现在面前，无法自控的露出一丝恐惧。

半年前，当他在几名打手的陪同下，看到自己派出去追杀方子杰的三名杀手的尸体时，几乎瘫倒。那三具尸体上的各种致死伤，尤其令他胆寒，最触目惊心的是第三名杀手脖子上的痕迹，那分明是像野兽般的致命咬伤。

当下，方子杰看都没看章湘元一眼，只是恭顺的陪在康浩身旁。

康浩热情的走向方子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您就是方子峰方老板吧，小弟康浩，新加坡康氏集团下属运营公司负责人，我们通过电话，初次见面非常荣幸！”

方子峰不愿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忙回过神，跟他握手。

方子峰：“幸会，康先生！”

康浩又客气的替他引荐说：“这位方子杰先生是咱们这次合作的合伙人，也是中国银行西南运输公司的华北代表！”

方子峰、袁孝华、章湘元等闻言再次难以置信的看方子杰。

方子杰从容的打招呼道：“大哥，别来无恙！”

这回轮到康浩惊讶。

康浩：“怎么，你跟方老板是……兄弟？”

方子杰礼貌的道：“是的，康先生，对不起，当我听说令尊生前想找一家有前途的国内企业合作时就想替你们牵线！我事先没有提跟方老板的关系，是怕你误以为我假公济私！”

康浩半信半疑的说：“原来是这样，经过了解，我确实认为寿昆制罐厂符合我们的合作条件！”释然后，笑着转看方子峰道：“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事情就好办多了！希望合作顺利，以贵厂的技术带动新加坡当地华人的制造业！”

方子峰似乎这才从意外中完全恢复，看了方子杰一眼，心情十分复杂。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