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内，三个人边吃边聊。

小东子：“刚才那几条街的妓院、赌场、烟馆是近些年形成的，完全受日本领事馆庇护。干活的大多是咱们的同胞，管理层都是日本人，据说租界里七成日本人都是靠这个发财的。”

康浩：“我也跟周围老街的人打听过，刚刚看到的巡捕房就是随着这个产业链一起建起来的新地标，以前是照片上的这家杂货铺。”

小东子苦恼道：“金锭竟然埋在这家巡捕房的地下！”

方子杰琢磨着问康浩说：“能算出具体在哪儿？”

康浩：“我试试，不过，我要提醒你，不管怎么算，肯定都得进巡捕房才能拿到。还有，章文宣知道你回来了，在到处找你！”

方子杰只是沉思没接话。

小东子问：“真要干？杰哥你可想好了，是日租界，是日本人的巡捕房。”

康浩道：“反正我们连他们的大使馆也光顾过！”

小东子耸肩：“说的也是，可惜那次我在外围支援没进去，这次可说什么也不能落下。”

方子杰露出笑容说：“当然，来，先简单分下任务。小东子负责找两个信得过的兄弟，半吨重的黄金咱们仨也弄不走，况且还要动工，需要增加人手。我去查巡捕房的人员配置管辖范围。康浩搞定他们的相关图纸！”

康浩、小东子点头，饭后分头行动。

康浩依旧穿着工作服混进日本装潢公司，在档案室内翻看各种图纸。

方子杰在租界巡捕们常去的居酒屋里闲坐，很快跟他们混成一团。

小东子分别跟不同的朋友见面寒暄，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好在他对附近街区熟悉，三绕两拐就甩开了对方，但……对方显然比他还要熟悉这里。

于是，当他穿街过巷，正自开心的时候，那个人突然现身拦在面前。

那人年纪跟小东子差不多，五短身材，很是壮实，一笑，露出一对虎牙，道：“嗨，小东子！”

小东子没想到是老熟人，一愣，随即高兴道：“孟小虎，原来是你小子呀，干嘛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是坏人呢。”

孟小虎拍着他的肩，上下打量，羡慕道：“行啊，一年多不见，你小子又长个啦，瞧瞧，人也壮实了，哪像以前廋的跟个竹篙子似的。”

几句寒暄后，两个人并肩往胡同外走。

小东子：“去街角那家吧，他们家的包子特好吃。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找到我的？”

孟小虎：“回来没几天，听大伙说你跟了个新大哥，混得相当不错。我刚刚瞅着，你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

小东子沾沾自喜道：“不一样吗？我倒没觉着。”

孟小虎笑着说：“是不一样，所以别想着吃个包子打发我，还是直接拿钱出来！”

小东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停步看他：“拿多少？”

孟小虎凑在他耳边说了个数。

小东子吓得叫了出来：“你疯了，我哪儿有那么多钱。”

孟小虎：“但你干的都是大买卖。”

小东子忙道：“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

孟小虎打断他的话，道：“柱子他们说只是帮着买买马票，前后半小时就都分了一桌酒钱。”

小东子：“但那种活儿就那么一次，况且我只负责跑腿……”

孟小虎：“跑腿？那你这腿可够值钱的，一年前就能挣美金，还是第一次跟你的新大哥干！也亏得那些美金我俩才赎了身，还让我有本钱做生意。”

小东子怀疑的问：“你那边的生意赔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现在没钱，即便有也不会再给你，咱俩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你清楚我爹娘是被鸦片害死的，我发过誓绝对不碰它。”

孟小虎见他有些急，便先软下来，赔笑道：“好好好，我们不谈生意的事，行吧？走，去你住的地方让我开开眼，听说是洋人开的酒店。我可有好多话想跟你的新大哥说呢，尤其是咱们过去干的那些事，我想你一定没跟他提过……”

小东子这下真急了，拦住他道：“孟小虎，当初你拿走美金做鸦片生意时就说过，我欠你的从此两清了。你要是再敢胡来可别怪我。”

孟小虎丝毫不惧：“看来被我说着了！”

小东子脸红脖子粗，怒道：“把我卖给人贩子的家伙算什么兄弟！！”

那时他才十三四岁，父母死后，他无依无靠，便与孟小虎等一众同乡逃离东北来华北讨生活。只是他们没想到从东北到华北有那么远，除了两条腿没有任何依仗……他们没吃没喝，连树皮都啃不饱……

人在极端环境下，为了活着什么都做的出来，包括人吃人。

半年后，当他们终于来到华北后才知道这里也不是天堂，拉帮结伙都很排外。好在孟小虎机灵会来事，以及会不少旁门左道的伎俩，这才带着他加入了一个不算小的组织。之后，小东子才发现这个组织的买卖是贩卖人口。

十七岁前，小东子都只能在这个组织里讨生活，只是他人不够机灵，“失手”几次后，老大就认为他不是吃这碗饭的料，要不是孟小虎作保，他早就被踢出组织了。于是，他就只能干些后勤、边角下料的活计，勉强度日，但这种活计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他因此认识了各行各业的人。

正当他渐渐长大，人也越来越成熟的时候，他被自己组织的老大卖出国门，成为跨国劳工中的一员。他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方子杰。

方子杰纯粹是顺手救下小东子，并把小东子送回国的。

但小东子因为这次的经历看清了人心，因为方子杰改变了命运。

当下，孟小虎堵着小东子的路。

孟小虎：“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给我钱，我闭嘴干自己的事！”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