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外，章文宣的手下不等方子杰靠近就上前阻拦。

包厢内，陈雪冰连忙爬起来继续给章文宣和他身边的两个女人倒酒，竟然是在倒下去时还护着酒壶不让酒洒出来。

陈雪冰当让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的不堪，但她只能咬牙坚持，道：“只要章少爷肯放过我母亲和两个妹妹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章文宣看着面前倒酒的陈雪冰，情感波动，拉着两个女人就地坐倒，笑着。

章文宣：“还没给大伙介绍呢，来，认识一下。”

他亲亲左手的女人，说：“这是我的四姨太，来自日本的丽香。”

他又亲右手的女人，说：“五姨太，舞技一流的艳秋。”

最后，他才将目光落回到陈雪冰身上，讽刺道：“陈雪冰，曾经是教会女校的英文老师，也许、可能、将是你们的姐妹，但，她会不会得到六姨太的名分就得看她是不是能哄我高兴了！”

他身边的两个女人的目光跟着章文宣一起定在陈雪冰身上，听着他的介绍，各自表现不同，或嫉妒，或鄙视。

陈雪冰没有表情的俯身向她们行大礼，道：“四姨太，五姨太，以后……”

这期间，从外面进来的手下凑到章文宣耳边低语：“方子杰来了，就在门口！”

章文宣立刻朝着包厢外看去，钉子一样的目光落在方子杰的身上，瞬间掠过亲近、痛苦、愤怒、悲伤等等复杂情绪，再回首看到陈雪冰还在毫无表情的行礼时，顿感索然无味，烦躁至极。

他接着陈雪冰的话说道：“行了，别以后，还是说今天，你还等什么，让你穿这身衣服可不是只让你倒倒酒这么简单。”

陈雪冰此行为了母亲和两个妹妹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当即起身，跟着日本舞姬随着音乐起舞。只是日本歌舞伎自成一格，她临时照猫画虎，又连连遭到两个姨太太的暗算，动作不免失态，从而笑话百出，即便如此，她也视而不见，依旧跳的一丝不苟。

章文宣则在主位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目光中不是屋里的陈雪冰就是门口的方子杰，只是这个眼泪在任何人眼里都当他是笑出来的。只有他自己感到无趣和空虚，索性拿过酒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壶，这才觉着舒服，然后示意手下。

章文宣：“让方子杰进来！”

跳着蹩脚舞蹈的陈雪冰在众人的嘲笑中都不觉着难堪，但在听到方子杰的名字，以及看到从门口进来的方子杰时，竟然感到无地自容，立刻下意识的用袖子挡住脸。

方子杰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陈雪冰的存在般，径自坐在章文宣面前，拿过桌上放着色子的托盘摆在他们两人中间，然后把盘子里的筹码一分为二，同时嘴里也讲着故事。

方子杰：“还记得小时候跟咱们一起玩的大条吧？”

章文宣用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他的举动，不自觉的回答说：“当然，大条的外号还是咱俩合伙取的。他为了跟咱们玩总偷家里的钱出来，可惜他父亲得罪了人，贪污的事被抖出来，丢了官不说，还携家带口连夜逃跑。”

方子杰：“对，但在英国街上混的第三年我竟然遇见他了。原来他父母被人害死后，他被拐卖到英国做劳工，又因为生病被当成死人扔到垃圾场，正巧我在那片。我常常从死人堆里找些有用的东西，却没想到把死不活的他捡回来了。这小子的命真大，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而且像过去一样重新缠上我，偷完吃的自个还没吃到先给我送来，害得我每个地方都不敢多呆，直到他要死要活的跟着我们一伙去抢劫……”

包厢内的人在方子杰开始讲故事后不久就纷纷停下来，就连陈雪冰也躲在角落中静静地听着。

方子杰和章文宣喝着酒聊着天，一个讲一个听，仿佛周围没有任何人，手底下也都没停，摇色子对赌。

章文宣不禁笑了：“他抢劫？那不是毁你么！”

方子杰也笑出来：“可说呢，抢劫没成还被警察追，他为掩护我，竟然笨手笨脚的失足掉河里就那么淹死了。”

章文宣的笑容僵住，方子杰的笑容更是苦涩，其他人动容，甚至发出惊叹声。

同时，开出最后的色子，双六，章文宣赢了。

气氛突然凝固起来，章文宣盯着面前的方子杰。

手下知趣，示意其他人都轻手轻脚的离开包厢。

跟着众人走出包厢的陈雪冰在拉门关上的瞬间，不禁回头扫了眼方子杰的背影，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包厢内。

章文宣盯着方子杰的眼睛，说：“以你的本事要真想甩了大条，他到哪儿都找不到你！可你没这么做，还让他跟着你抢劫……他是你害死的！”

方子杰心痛而愧疚：“我在垃圾堆里找到他时高兴疯了，用尽一切力所能及的办法给他看病。因为他让我想起你，说实话，你们俩有些地方真的很像。去英国前，咱们胡打乱闹的日子在后来我才感受到，那有多简单多快乐……”

章文宣打断他的话：“那又怎样，他还是你害死的！”

方子杰无语，懒懒的躺倒在榻榻米上，四肢伸展，说：“按咱们小时候玩骰子的规矩……”翻出裤子和衣服口袋，只找出一些零钱：“钱不够就得答应赢的人的一个要求，不能赖账。想怎么样，说吧，全听你的！”

他拿过章文宣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大口，又说：“过去咱俩玩这个时基本上输赢各半，我让你打过架，跑过腿，还捉弄过你大姐，你还让我大半夜排队给你买孙记酱牛肉。”舔嘴唇，咽口水：“孙记酱牛肉，肥而不腻，满嘴留香，可以说是我在欧洲十多年里最想念的一口。上次你绝食，为了哄你吃东西，我特地跑到孙记，在他家店里盯了好几个小时，头锅一出就买了。”

章文宣再次打断他的话，冷冷的说：“从现在起别让我再看见你！”

（本节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