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的告白
作者:原秋叶 | 分类:古言 | 字数:7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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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红色的雪
而屋子里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将军夫人要给将军宽衣洗漱的时候,突然,那宽袖中的盒子掉落下来,“砰”的一声响让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原本和谐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将军夫人不动声色的将盒子捡起来放到桌上,让将军快些去洗漱,将军“嗯”了一声,转身到了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有一个大浴桶,里面已经放满了热水,水哗哗的声音,显然是将军已经进了浴桶,将军夫人松了口气,将那个盒子又拿了起来,打开一看,看到那个光彩照明的珠子,心里不由的激荡,正想拿起来看一看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声让她胆寒的雷霆之声,“夫人,你在做什么?”
将军夫人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手里的珠子掉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到了角落。
她回身就看到面色沉寒的将军,以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来看,他这是动怒了,她佯装镇定说道,“将军怎么不洗了呀,我只是在帮你整理衣物而已。”
“怕不只是如此吧,你是不是觊觎那个宝珠?”将军的声音阴森森的,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将军夫人被他这个模样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将军这是在胡说什么呢?你可忘了,之前你为了我,还娶了阿楠的内丹,这份情意我一直记在心里,怎么敢忘,而且我也很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呀。”
“是吗?那既然如此,你先去阴间陪我好了,”将军从架子上取下自己常年用的佩剑,宝剑一出鞘,寒光乍现,那宝剑的一端就这么直直的指向了自己的夫人。
将军夫人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声音颤抖,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眼泪,“你竟然为了这么一颗破珠子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夫人,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但凡你对我是真心实意,就不应该这么对我。”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我在外面驰骋疆场这么多年,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你可知我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害怕下一秒命就没有了,你竟然现在还要觊觎我可以长生的宝珠,你这个妇人!”
将军明明没有喝酒,却好像昏了头一般,不管不顾的一剑结果了她,将军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爱人的手中,她到死前眼睛都睁的大大的,一只手努力的朝爱人伸去,想去抓住什么,然而将军却冷漠的看着她,将剑一下子拔了出来,将军夫人再也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片刻之间失去了呼吸。
屋里的熏香渐渐燃尽,将军醒过来的时候,从懵懵懂懂的状态清醒过来,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妻子,而害他妻子的正是他自己,手中的剑应声落地,他颤抖着将妻子抱在怀里,怎么呼唤却怎么也唤不醒她了。
“晚娘,晚娘,”将军亲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突然他想起角落里的那颗珠子,他立即趴在地上寻找,南栀不是说那个珠子可以长命百岁吗?只要给晚娘吃了,她就可以活过来了是吧?
他有了一丝希望,将军更加费力的寻找,终于在角落中找到了那个闪亮的珠子,他将上面的灰擦了擦,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准备给将军夫人吃下,都这种时候了,他哪还有什么私心啊,一想到要失去自己的青梅竹马,他的心就疼痛不已。
然而发现晚娘丝毫吞咽的动作都都没有了,他只好自己将珠子含在嘴中,与她嘴对嘴,希望将珠子渡给她,没想到珠子入口即化,方便了将军渡口。
但是晚娘没有丝毫的变化,将军有些愤怒了,难道南栀是骗他的吗?就在这个时候,南栀推门而入,丝毫也不意外,看着这一幕反倒勾唇浅笑,“失去心爱之人感觉怎么样啊,父亲?”
赵将军怒不可遏的将地上的剑拾起来对准了她,“这一切是不是你设计好的?”
“父亲在说什么呀?您亲手误杀了自己的夫人,怎么能冤枉自己的女儿呢?”南栀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还有你给的那颗珠子,是为了挑起我们俩之间的嫌隙,对吗?那根本不能够长生不老,不过都是你的骗局。”
南栀讶异的说道,“父亲难道试过了吗?我说活人能够长生不老,但没说死人能够起死回生啊。”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南栀,你好大的胆子!”将军的剑直直的朝前刺去,也不管这是不是他的女儿,他一颗心都已经被愤怒填满,早已失去了理智。
而他的这一剑被人给挡住,赵泽野接下了这一剑,将南栀护在了身后。
“父亲,你这是要做什么?娘……她这是怎么了?”看着那一地的鲜血,赵泽野浑身冰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那还在含笑的南栀,他嘴唇紧抿,如果真的是南栀杀了将军夫人,那他也要护下她。
将军也没有说是自己动手杀了人,反而一口咬住了南栀,“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儿,她只不过是个伤害我夫人的凶手。”
南栀笑得更肆意了,“父亲,您这样说可真让我伤心啊,原来当初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娘的吧,骗走了她的心,还要骗取她的内丹,现如今连她的女儿你都容不下,就是为了你地上那个女人吗?”
将军没想到她提起了旧事,这么隐秘的事情,他都已经快忘记了,这么乍然听她提起,恍惚间又好像看到了阿楠倒在他怀里的时候。
他眼眸微眯的看着她,“所以,你突然出现就是为了你的娘,想为她报仇?”
“是,也不是,除了我娘之外,我还想看看我这个父亲到底有多么冷血,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我娘真的是太不值了,竟然遇上你这样的男人。”
“她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当初取走阿楠的内丹之后,他对她可是百般的好,而且他也不认为失去内丹她就会死,毕竟狐族有许多的秘宝,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意外去世了,这只能说她福薄。
“你真的认为她是意外去世的吗,二夫人临死前都跟我说了,是她端去的毒药,而让她这么做的,正是大夫人指使她去的,你所谓的青梅竹马,不过就是个表面温和良善,其实内心阴暗狠毒的女人罢了。”
“你给我住口,不许你这么诋毁我的夫人,”将军面露怒容,人都死了,任她怎么说都可以,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真是可惜呢,她就算死了,也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不如你去陪她吧,”南栀眼眸闪过了一道寒光,手中的五指变成了狐狸的爪子,锋芒毕露,她从来不是软包子。
赵泽野拦住了她,“南栀,够了。”
南栀愤怒的扫了他一眼,“你竟然还包庇他,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受重伤的吗?你的好父亲,他在其中可也占了很重要的角色呢。为了让他好夫人的儿子上位,他可以牺牲掉你,而这一切你却都蒙在鼓里,赵泽野,你可不可笑?”
“我阻止你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我不希望你因为仇恨一错再错,将军夫人已经死了,其他人就算了吧!”
他口中仁慈,可是赵将军却一点也不仁慈,他像是看到了红绸布的公牛一般横冲直撞地朝他们刺了过来,南栀心中一紧,赵泽野背对着没有看到他的父亲发疯的样子,可她看的清清楚楚,那瞬间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用自己的身躯去挡住刺向赵泽野的那一剑,剑穿过她身体的那一刻,南栀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感觉到了解脱。
赵泽野瞳孔放大,反向刺中了他的父亲,将南栀接在了怀中,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南栀的嘴角溢出,她的眼神弥散,嘴角却勾了起来,她觉得她对将军夫人还是太仁慈了,让她死在了心爱的人手中,如今她也被心爱的人抱在怀里,她却觉得非常幸福。
“南栀,我带你去找大夫,你撑住,”赵泽野将她抱了起来,横冲直撞的往屋外冲去,以前他不明白自己失忆之后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如今在他快要失去南栀的时候,他才明白——那是爱。
南栀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做你的姐姐,我想做你唯一的…”
南栀的手垂落下去,静静的,像是雪地中那轻飘飘的雪,晶莹洁白,握住却又化了。
赵泽野像失了魂一样,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不会再阻止她,他会陪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哪怕只能以弟弟的身份。
有一瞬间,他突发奇想,轻轻拉下了南栀右肩的衣服,一朵小花的胎记映入他的眼中,原来与他相处的一直都是她,原来南栀从来不曾离开过他的身边。
他哭着哭着,然后笑了出来,真是讽刺啊,他总是最后知道真相的,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
突然间,他感觉到脸上好像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抬头一看,天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雪花,他以为在雪狐族那是最后一次看雪,没想到今生还有幸再看到一次,却是在这样的时候。
赵泽眠跑了过来,她听到父母房间有大的动作,刚才却被红衣他们拦住说了会话,没想到一过来竟然看到这样的画面,他的大哥抱着一个冰冷的尸体,好像变成了雕塑一般,她也不敢上前靠近,总觉得现在的大哥很危险,“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南栀姐姐,她怎么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赵泽眠着急的不行,往房间里闯,却发现她的父母死在了屋子里,那一地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双眼,她吓得惊叫出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一场祸事来的快,散播的也非常快,皇上也知道赵将军突然的死讯,自然是要问清楚赵将军是如何突然死亡的,而一向在众人眼中爱慕少将军的公主殿下,却突然反咬一口,说是少将军图谋父亲的位置,所以痛下杀手,这种弑父杀母的举动惹的雷霆大怒,皇上对公主的话深信不疑,即刻将赵泽野关入大牢。
自从那场大雪过后,赵泽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于杀死父亲的事供认不讳,红衣将南栀的尸体带走了,说是让她入土为安,赵泽野没有阻拦,那是南栀最好的归宿,也是她最想去的地方。
如今这将军府成了一团乱麻,赵将军死了,少将军入了狱,最后能挑起大梁的,竟然就是那个默默无闻的赵泽禹,然而面对这样一个家不再是家的地方,所留给赵泽禹的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这场雪将所有的过去都埋藏了起来,赵府的大门再次挂上了白绫,风一吹,白色的灯笼摇摇晃晃的,像是摇摇欲坠一般,而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外人也不会再被知道,那些爱恨情仇就结束在这场风暴中了。
赵泽野在狱中,不吃不喝,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终结,谁曾想,公主竟然会到访,她穿着还是那样的华丽,然而也正是她,让自己的丈夫置身于牢狱之灾。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公主神情倨傲,她对他从来都没有爱,更在他将她推开之后恨上了她,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她,就算是那个男人,她也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
赵泽野没有回话,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公主却一把勾住了他的下巴,神情阴狠,“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求求我,我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公主恼火,见他仍不搭理,将他一把推开,“或许你不知道吧,南栀曾经代替我的身份和你拜过堂呢,你曾经和你的好姐姐可是颠鸾倒凤,做了不伦之事呢,这种丑事我都不屑传出去,以后你也不再是我的驸马了。”
三日之后,皇上判了斩立诀,斩判官例行公事的问道,“临死前,你可还有话可说?”
“下雪了……”赵泽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