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日。英格兰。谢菲尔德。

比赛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场上的比分是3-2，罗瑟汉姆领先。可是对手也被逼出了一股狠劲，跟不要命一样的在进攻。

波特站在场边团团乱转，两次换人并没有稳定下来局面，反而有点狗尾续貂的感觉，越换场面越乱。

“波特……波特！”谢晖在后面喊了一声，发现波特根本没有听见，只好又大声吼了一嗓子。

“什么事！？”波特愤怒的瞪了谢晖一眼。

“你冷静一点，你已经有点乱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晖在场边看得清楚，距离足总杯还有3场比赛，波特十分想先稳定住联赛的排名，前两名能直接晋级，后面的3-6位踢附加赛，如果在元旦之前能拿下这个三分，当然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可是，欲速则不达。

今天的对手是米尔顿凯恩斯，就是那个把狂帮的名号抹去的俱乐部，一直排在联赛的中游。

有位足球名宿说得好：甲A无弱旅。这句话套用到英甲一样有效。米尔顿凯恩斯的确无欲无求，但他们也有自己尊严。在两球落后之后，连扳两球，这样的逆转让他们士气大盛。

如果不是前锋勒方德雷又入一球，这场比赛得憋屈死。

就在谢晖拉着快要暴走的波特往教练席走的时候，场上的风云突变，米尔顿凯恩斯的一次反击再次撕开了罗瑟汉姆的防线，中后卫布拉德利被晃倒在地。

3-3

波特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没有看到进球的过程，他愤怒的甩开谢晖的胳膊，站在场边叉起腰，此时他很想大骂一番，可是又不知道拿谁开刀。

很快，战术教练德罗索走了过来：“我们的左路被人打爆了。不要再这么换人了。把平局的结果保下来吧。”

比赛还有10分钟，对手的右边锋已经进了两球。第一个球是盯人不紧，左后卫漏人，让他在门前抢射得手。刚才那个球，又是一个快速反击，他直接从左后卫的身后拿球，突进禁区射门成功。

“换人吧，让坎特去换下武磊，加强一下左侧的防守。”波特无奈的说道。他现在很想离开教练席，回更衣室一个人静静。可是职责所在，他不能这样做。

比赛的煎熬需要他和球场上的所有人一起承担。

“波特！下课！瞧你指挥的跟狗屎一样。”

“该死！滚回家抱孩子吧。你这个白痴。我奶奶来了都比你指挥的好。”

说这话的壮汉旁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握着拳头：“我就是他奶奶！”

当然，上述都是比较温和的球迷，那种人参公鸡的语言当然不会被“逼掉”，而是一字不漏的传进波特的耳朵里。

波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坎通纳要飞踹球迷了。要不是他身板子有些瘦弱，恐怕也会真人PK的。

汝之砒霜，我之蜜糖。客队球迷则是高唱起了波特之歌：“波特……波特……骑着扫把飞，波特……波特……守着垃圾堆。波特……波特……什么是快乐足球？”

听到罗瑟汉姆球迷的谩骂还能理解？但听到这不着四六的现编歌声，波特就要气炸了。

整个球场充满了混乱的喧嚣。有死忠粉丝的助威，有黑粉的谩骂，有客队球迷的嘲讽，犹如一个巨大而杂乱冒着泡泡的魔法蒸馏皿，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

随着主裁判的一声长哨。比赛终于结束了。

罗瑟汉姆在主场丢掉了唾手可得的三分。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走了。

米尔顿凯恩斯的球迷自然高兴的手舞足蹈。罗瑟汉姆的球迷照例骂骂咧咧，回去完成喝酒的环节。

唐谷球场的主队更衣室里，球员们闷不吭声的收拾着装备和行李。几个少年队的孩子在帮助球员们收拾球鞋和袜子之类的杂物。

英格兰俱乐部的传统就是这样，小球员要给成年队的球员擦鞋子。当然成年队的球员也会时不时的出点小费给他们，如果关系处的不错，当然还会在技术上提点他们两句。

球队给萧剑雨分配的球员就是球队的老将，阿兰-纳瓦罗。这位老将在10年前还是豪门利物浦青训的一员，也曾经在米尔顿凯恩斯效力过。

“嘿，小子。去把我的球鞋好好擦擦。”纳瓦罗把球鞋踢给萧剑雨。

萧剑雨弯腰把鞋收到一个布袋里。

萧剑雨和他的队友也感受到了更衣室里压抑的气氛。有的人默不吭声，像纳瓦罗这样的老将则并不在意。

比赛只有三种结果，他们的工作就是踢完90分钟的比赛，别被人搞的太惨也就行了。

此时，波特最后一个走了进来。

“谢，你先带小朋友们出去。”

谢晖点点头，他知道主教练需要发泄一下。这种窝囊的平局，甚至比面对强队被灌个5比0还要憋屈。

小球员们来到了走廊里。谢晖也没有再进去。

哐！！

更衣室里的门被重重关上，随之波特手边的铁皮柜子首当其中的倒了霉。

“你们还能笑得出来？！他们在唱什么？你们听到了吗？

波特守着垃圾堆。

我守着什么？我踏马守着你们！

领先两个球被扳平，再领先再扳平。你们玩呢？！

你们在场上的表现就像参加布莱顿音乐节的拙劣乐队。声音响亮，但没有任何结果！”

咣！

波特又重重的砸了一下铁柜子，转身出了更衣室。

走出门，波特看到在旁边站着的谢晖和小球员们，说道：“你们坐大巴先回罗瑟汉姆吧。我出去走走。明天照常训练。真该死！要把他们的发条上紧才行。”

谢晖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更衣室，随后更衣室里发出了一片哀嚎。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输球后第二天的训练课了。

比这更痛苦的是，打平了也要第二天训练。

希望教练一晚上气能消一些吧。

谢菲尔德距离罗瑟汉姆并不远，只有十几公里。因为之前的财务问题，罗瑟汉姆借用了谢菲尔德市的球场。五年之内，他们必须要有自己的新球场才行。

波特走出球场，漫无目的的走着。

球场旁边就是个河畔公园，波特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寒风吹拂，让他发烫的大脑渐渐恢复了冷静。他给老婆发了一个短信，告诉她等会开车来接他一下。

今天的平局其实对他来说是一种警示。经过了半赛季的比赛，各个球队的弱点和短板都暴露了出来。对手也会针对你的短板抓住不放，今天这种被逆转只能说是开胃菜，运气不好就是惨败的结局。

就像今天的比赛。左后卫汤姆-内维，29岁，上赛季一直兢兢业业，状态十分的稳定，也少有像今天这样丢盔弃甲的情况。

岁数不饶人，意大利的数据分析师曾经跟他说过了。内维的状态最近掉的厉害。很多球队也都发现了这一点，助攻罗瑟汉姆的左路。

当然三个失球不是他一个人的锅，两个中后卫也难辞其咎。

队长克雷斯维尔搭档威尔士人布拉德利，也是上赛季用的最多的稳健防线，但是现在却暴露出了争顶不行，容易失位的问题。

当然，球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长的，时间会给他们经验与阅历，可是老板会不会给他时间呢？

现在的球队，真正能用的也就二十五个人。正常讲，用来打英甲这个阵容足够用了。

但是随着球员的老去和状态下降，球队想要到英冠踢，这个阵容还远远不够，更别说去争取什么杯赛的冠军了。

球员的问题，可以替换。那主教练的问题呢？

我还是缺少一些优秀主教练的潜质啊。今天临场指挥上的慌乱，在左后卫被打爆后缺乏有效的指挥，都像电影的片段一样在波特的眼前回放。

“亲爱的，可算找到你了。”身后传来了妻子的声音。

波特回头，没想到妻子来的这么快。

“我正好在附近，所以就过来了。”妻子温柔的笑笑，“怎么了亲爱的？输球了？”

“没有，打平了。”

“那怎么会不开心呢？”妻子从来不看球，之前还以为他只是个卖体育用品的销售经理。

“我们不应该打平的。我们领先了两个球，被追平，又领先，又被追平。我们应该赢下比赛，带着胜利回家的。我还向老板保证要拿下尽可能多的冠军。要成为英格兰第一。

可是，现在我想，我是说大话了。我可能在英甲都拿不到第一。”

“你对你的球员们不满意？”

“嗯……他们很好，很努力，不过，也许我们能做的更好。我可能是对自己不满意吧。”

“你觉得换个人会比你做的更好？”

“呃……应该会吧。我觉得以我们老板的财力，换个更好的教练也不是什么问题。”

妻子微微一笑，虽然岁月已经爬上了她的眼角，但笑容仍是那么迷人：“我亲爱的格雷厄姆，如果这世界上有很多比你优秀的教练，那为什么你的老板选择了你呢？”

“这……”

“亲爱的，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把钱转化为战绩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渴望胜利。

你的老板不是傻瓜，我也不是。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教练之一，只是你还没有发觉而已。”

老婆的香唇吻了过来，带着熟悉的甜蜜。

“好了，回家。洗个澡，跟过去说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