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场战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天津泰达俱乐部。

俱乐部总经理李光义已经收到了领队的电话。在客场发生的一切，他也通过电视看了个一清二楚。他在考虑是不是要向中国足协申诉这件事。

叮铃铃，电话此时响了。

“李总，你好。我是竞赛部的吕海洋。这么晚没睡吧？”

吕海洋显然不是来关心李光义睡眠状况的。

“吕部长，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情要赐教吗？”

“赐教不敢，就是知道您肯定对比赛的过程和结果不满意，提前给您打个电话，给您做个心理建设。”吕海洋的语气客客气气，句句不离“您”字。但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

几个人商量过了，最后把这个装逼的机会给了他，让他来做收尾工作。

“什么心理建设？”

“就是像今天的比赛，可能未来还会发生，你们俱乐部不用着急向裁判委员会提出申诉。攒一块再说更有效率。”

“什么意思？吕部长。你的意思是今天的误判以后还会有？”李光义心中火起。

“这是你的理解，我可没说。”吕海洋打了个哈哈。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中国足球的严肃性你们都不要了吗？”

“你们不准备给孙可注册的时候，国家队的任务，国家队球员的利益就不要了吗？”吕海洋反唇相讥。

“不是……我……”李光义终于明白事情的根儿在哪了。他眼前闪过魏长缨锋芒毕露的脸。

好么，这回真的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

“吕部长，别，别啊，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俱乐部也不容易，我们是迫于无奈啊。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也不知道会惹出这么大的事啊。”

吕海洋听到这句，想起了魏长缨说的那句：“一切的无心之恶都是对蠢的伪装。”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要收拾你，还会管你是蠢还是坏？

吕海洋道：“我插一句，曹阳的事情，你们准备怎么解决？”

曹阳，1981年出生，是天津本地孩子。曾经是国青队、国家队的主力中场，后来又改打了右后卫。因为泰达四君子事件交出了队长袖标。

在年初，听说全健要入主的消息之后，曹阳的父亲带着儿子去“拜码头”，结果被泰达方面知道后，2015年没有给曹阳报名，而是打发到了预备队当教练。

“介事儿你们竞赛部也管？”李光义大为纳闷。

“李总什么意思？嫌我们管得太宽了？”吕海洋冷声道，“曹阳能不能踢球，是你们的态度体现。我们管不了你们俱乐部的事，但看你们瞎踏马的搞，生气行不行？足协也这么瞎踏马搞，行不行？”

“明白，明白，您说这事儿我一定跟俱乐部反应反应。不过，后面比赛的事……”李光义也开始用“您”了。

“看你们的态度了。提前提醒你啊，别干什么拎着钱往北京跑的蠢事，我们领导可不稀罕你那些玩意。”

“好好好。”李光义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

德国。

巴特基辛根。

8月一个平常的比赛日。

在刚刚结束的比赛里，德丙第四轮，基辛根红箭主场2-1战胜科特布斯。

张稀哲踢满90分钟，另一位中国球员19岁的陈苏致作为右边前卫踢了30分钟。

科特布斯，这支曾经的德甲俱乐部，邵佳一曾经效力过的球队，如今已经沉沦到了德丙联赛中，实力和水平也随之下降。

当年被很多中国球迷粉过一段时间。不过，在邵佳一离开之后，这些粉丝自然是重新归零了。

赛前，张稀哲特意了解了一下科特布斯坠落的历史。从08-09赛季开始，科特布斯就一路下滑，表面上的原因是主教练的战术和球队的伤病。但核心来看，其实是管理层的战略失当，球员的老龄化，以及紧缩的银根。

德国俱乐部的青训没得说，作为曾经德甲球队的青训应该能为球队提供一些新鲜血液。但是随着一代科特布斯青训的相继出走，科特布斯再次降级。

比起科特布斯，基辛根红箭的发展就明显是个上扬的曲线。

不断夯实的青训，能够留住球员的薪资，加上一个跟球员亲如兄弟的主教练——拉尔斯-里肯。

基辛根红箭，被一些球迷戏称为“红色的多特蒙德”。

这个赛季，基辛根红箭已经像火箭一样升到了德丙。

6月份，仍然有好几支中国球队邀请张稀哲回国。

去年球队在第四级别联赛，张稀哲都没回去。这回升到德丙，张稀哲就更没有回去的理由了。不过想想国内俱乐部给出的薪资，还真的挺诱人的。

进入新赛季，张稀哲发现，到了德丙确实开始上难度，上强度了。这个级别不再是半业余的交锋，大家全都是职业队，目标是升上德乙，赚更多的钱。

踢完比赛，张稀哲照例找到了主教练里肯聊聊天，顺便总结一下今天的比赛。

还是那个天台，夜晚的星斗在空中缓慢移动。两人一人一罐啤酒。

张稀哲皱皱眉头：“总觉得跟你喝酒有些不划算。酒精会影响球员的判断力和决策力，增加体脂，你一个教练总跟我喝酒是什么居心？”

“喂喂，不要不识好人心。赛后放松也是享受比赛的一部分。我还特意给你准备的0卡啤酒，既不会增加体重体脂，还不会影响你的判断力。嘿嘿，就算影响了，别忘了我是教练，我给你操练回来的。”

“他奶奶的，最后一句才是你的重点。你们德国人不都是规则的守护者吗？”

“跟你们那个魏长缨待久了，总会变得更有人性一些。而不是遵循教条。”

“说起魏部长，你不觉得基辛根红箭跟之前创立的目标有些偏离了吗？我们是为了培养中国优秀球员的训练营，组织球队踢联赛只是附加选项。现在我们倒是冲级了，但是球员的培养呢？”张稀哲问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

“也不算偏离目标。你们在德国训练营培养球员没错，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办法突破德国足协的青训政策，没办法增加参加联赛的中国球员比例。

我们毕竟不像比利时那样，外籍球员管理宽松。这件事慢慢来吧。等到我们升入德甲，我们的青年队自然可以踢次级联赛，一样可以起到锻炼的目的。你看斯图加特的青年队，现在不就在踢德丙吗？德丙主力球员在你们国家队可以有一席之地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张稀哲想想点了点头，“说起来你当这个主教练也蛮久了，有考虑过执教到什么时候吗？”

“老板不炒我的话，我就一直干着嘛。”

“你没想过带领球队进入德乙，德甲之后，会有人来挖角你？”

“想过啊，但是我为什么要换地方？我球员时代已经挣了足够多的钱，我的老婆和孩子都搬来了这里。我能把你们从第六级别联赛带到这里，我为什么要跳槽。你大概不理解，在一个球队成为传奇的感觉吧？”

“在一个球队成为传奇？”

“对，据我所知雷哈格尔在不莱梅从81年干到了95年，总共14年。海登海姆的主教练从07年就开始干，前年带队从第五级别干到了德乙，还在继续干。

什么是传奇？就是那种，球队的门口立着你的雕像，出门以后城市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你，希望跟你合影和签名，当然买东西不会给你打折。

等你老了，人们会指着你告诉他们的孩子，看！那就是基辛根红箭的主教练，他带我们到了德甲。你想象过嘛？”

张稀哲摇头：“在我们国家，不会给个人立雕像的。”

五里河倒是有几个，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那不正好，哈哈，在这你绝对有这个机会，到时候我们的雕像可以立在一起。”

嘭，两个人的啤酒碰了一下。

张稀哲拒绝道：“为什么咱俩不能一人一个雕像。我可不想立雕像还要你在背后指挥我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