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哥，现在才六点多，干嘛呀！”

一大早张瑞就被刘建军叫醒了，看看天才刚灰蒙蒙亮，昨晚三点多才睡下，到现在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张瑞实在睁不开眼。

“别睡了，我带你去吃点北京特色早点。”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在旅馆里睡觉多没有意思。

“那成！”

一听有好吃的，张瑞连忙爬了起来，凑到水龙头跟前用凉水洗洗脸，立马就精神了。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精力旺盛，偶尔熬上一两次夜也不叫事。

“还叫着景矿长跟刘科长吗？”

要出门的时候，张瑞突然发现少俩人，大伙一块来的，最好也一块行动。

“他们年纪大了，一时半会起不来。”

刘建军心里有数，领导刚睡下就被你叫起来，一瞧就是为了一顿早饭，不抽你都算面子大的！

“成，咱们去哪吃？”

刚出门，张瑞就被冻的一哆嗦，连忙裹紧了大衣。

“后面有个公园，边上有卖早点的餐馆，那里味道正，咱们去尝尝。”

因为工作关系，刘建军来过几次北京，知道哪边有坑，张瑞跟在后面没看到刘建军的表情。

“尝尝，这是北京特色豆汁儿……”

刘建军“热情”的给张瑞点了碗老北京特色。

“我尝尝，呕——”

一口豆汁进嘴，张瑞差点连昨晚的饭都吐出来，有些怀疑服务员是不是上错了！刘建军在一旁已经乐的鼻涕泡都出来了，一大早准备的恶作剧终于成功了！

正所谓京城无美食，全靠穷讲究！现在的豆汁比若干年后的豆汁还要冲，外地人喝一个吐一个。

“小伙子，外地人吧！”

旁边也有一个工人打扮的中年人在吃饭。

“对，山东来的。”

实在享受不了豆汁的美味，张瑞拿起一个焦圈干啃。

“哦？山东来的，老乡啊！”

中年人一听老乡来了，立马热情了起来。

“我老家是宁县的，你们是哪的？”

“我们是新县的……”

李建军似乎在他的口音里听到了鲁中地区的影子，再加上宁县这个地名，稍稍放松了戒备。

“这哪是老乡，咱就是一个地方的！来拼桌、拼桌！”

中年人一听说是隔壁县来的，态度立马热情起来，端着盘子跟他俩凑到一个桌上。这哪是老乡，这是老乡中的老乡，两个县就紧挨着，同属于一个地级市。通过介绍，两人知道这个中年人叫王进，现在在北京一家机械厂工作。

“你们到北京干嘛来了？”

“最近不是召开煤炭安全大会嘛，我们是过来开会的。”

刘建军不动声色的踢了张瑞一脚，有一种骗术就是冒充老乡坑人，他经常在外面跑，有时候不得不防。

“咱们那有个协谷矿，你们知道吗？我家里一个表叔当年还在那个矿上挖过煤。前一阵子我看报纸说是下面巷道因为冲击地压塌了，幸好没伤人，不知道是南大巷还是北大巷。”

王进想起前一阵子看到老家附近的唯一消息，在信息不发达的时代，能看到相关地区的消息，就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是北大巷，幸好没伤到人，我们就是协谷矿的。”

建军一听这话就放下了戒备，前一阵子报纸上铺天盖地宣传的时候，报纸上可没说过南北大巷的事，知道南北大巷的肯定是当地人。

“那太巧了，家里的粮食够吃了吗？”

这是这些年谈话的主题，吃饱饭是这个时代的唯一诉求。

“今年咱们那风调雨顺的，粮食大丰收，前一阵子刚种完冬小麦，现在正在搞农田水利建设呢。”

刘建军没好意思说新县今年的粮食产量，今年虽然是丰年，但粮食产量还不到前两年的零头。

“王哥，您在北京干嘛呢？”

张瑞插了一句，刚才王进直说自己是机械厂的，这机械厂的定义大了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给矿上帮上什么忙。

“哦，刚才忘了详细介绍，我是雪花冰箱厂的技术员。”

既然确定是老家来人，王进也没再继续藏着掖着。

“雪花冰箱厂？”

张瑞跟刘建军同时觉得眼前一亮，两人同时想到了夏天的那次事故。要知道1956年新中国第一台国产雪花冰箱才刚下线，冰箱这玩意在整个新县绝对是只存在于报纸上的稀罕玩意。

“王哥，你们厂今年的取暖煤够用吗？”

刘建军连忙递上一句话，他知道城市工人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

“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今年我们厂一个人就发了三百斤煤票，根本不够用。”

现在是初冬，城市工人最头疼的就是取暖问题，大规模集中供暖还要等几年才在国内出现，现在哪怕是楼房都得烧炉子，三百斤煤真的不够用。

“这不巧了嘛，咱们老家有的是，最近不是还来了一百多车皮呢，不行我给你们调上几车，这话说的，什么调，送也成啊！”

新县作为矿区，还真没为冬天取暖头疼过，天还没上冻，各公社、各大队就组织老百姓去附近的矿上运取暖煤。新县小煤矿林立，几乎每个乡镇都有三四个煤矿，多的能有十来个。

“那可使不得。”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王进也怕他俩狮子大开口。

“王哥，实话不瞒您说，我们矿今年夏天因为肉变质出现了严重的集体食物中毒，我寻思着咱们弄个共建单位，到时候我们提供足够的煤炭，你们帮我们弄几台冰箱，现在基层虽然肉多了点，但夏天搞不好就都臭了，咱们矿工哪能吃臭肉。”

刘建军虽然对老王的调查持怀疑态度，但这丝毫不耽误他拿这个理由说事。

“这个，我马上跟领导汇报，明天，不，下午、下午下班的时候，我在这等着你们。”

王进一听这个有门啊，老家地方煤矿来走访慰问捎几车皮煤炭又咋了，在矿区煤炭不能叫煤炭，得叫土特产！人家临走给人家捎点咱们单位的土特产回去，不是应该的！好嘛，这冰箱都成土特产了。

再说了，你生产了产品不就是为社会建设服务的，特批给矿工兄弟们台冰箱又能怎样？他们矿可是因为肉变质，出现过集体食物中毒，总不能看着矿工兄弟们受罪无动于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