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年，农村的大集就不再按照固定的日子赶集了，每天都有人在集市上卖东西，俗称乱市。

卖对联、福字的多了起来，卖泥老虎、卖糖葫芦的也出来了。山里人自己家种的山楂，在地窖里放了一阵子已经褪去了酸味，竹签是自己拿竹条子削的，放糖葫芦的草把子也很好扎，好像所有的成本就是买糖的钱。对山里人来说过年这阵子卖的糖葫芦，是一年最大的进项。

还有小孩子最喜欢的卖鞭炮的，这时候的鞭炮都是手工卷的，一般是用废报纸卷，稍微高档一点的是用杂志卷。为了增加爆炸声音，真有敢往里面掺炸药的，几乎每个村都有几个炸瞎眼睛、炸断手指的。现在卖鞭炮还提供试放服务，就是从一串鞭炮上解下一个来，点给你看是不是响，当然这个鞭炮也放的比较奔放，卖鞭炮的在手里拿着就点着了，使劲往远处扔，捻子急的还能崩着人。

以前张瑞家穷买不起鞭炮，张瑞就捡人家放完没响的鞭炮玩，现在有工资了自然要买上几串放个够！一串熬五更的时候放，一串大年初一出门的时候讨个头彩……每一串都有自己的使命。

大集上更多的是出售自己农产品和破烂货的农民，那时大集上每天卖的东西都不一样，因为不知道谁家有什么就要拿来出售。现在物品倒是丰富了，可集市上每天都卖同样的东西。

芹菜要提前买好泡在水桶里，临近过节，芹菜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变成了穷人吃不起的贵族菜。老张家今年破天荒买了两只大公鸡，以前都是鸡架，趁着天冷杀了，挂西屋里冻起来。一只过年的时候吃，另一只留着招待姑姑回门的时候吃。

今年没有三十，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全家二十八号在一起吃了个年夜饭，除夕一大早，张瑞就坐火车回去上班了。跟之前拥挤的车厢不同，除夕当天火车上基本没什么人，就连查票的都懒得过来。除夕当天还坐火车的，不是真没关系就是真穷的，这种小支线上套票也无所谓了，这会连小偷都歇业了！

年底是小偷冲业绩的黄金时期，但现在都到除夕了，家里吃的、喝的、用的估计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会出来的最多给孩子买串糖葫芦、买把瓜子，想偷大钱也不可能了。

过年值班其实是应急值班，主要怕有什么突然情况，工作肯定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排的。张瑞在办公室里值了一天班，连个电话都没接到，估计都在忙着过年。

刘三刀上午过来一趟，炖了只鸡，做了个肉皮冻，还炖了两个猪蹄，过年嘛，总得吃点好的，还炒了两大碗肉，这是让张瑞这两天炒菜的时候用的。过年这几天他一般两天来一趟，过年了，食堂也该休息了。

张瑞切了盘肉皮冻，又从锅里盛了一碗鸡肉，猪蹄留着明天吃，估计明天猪蹄也该冷冻了。菜都准备好了，张瑞刚想吃，突然想起现在是过年，怎么也得犒劳犒劳自己，又从橱柜里拿出一盒鱼罐头，平时他可舍不得吃，都给妹妹留着呢……

“你还没吃吧！”

门外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空荡荡的厂区突然门外有个姑娘，其实挺渗人的！张瑞听到声音后，噌的一下蹦起来老高，这姑娘怎么来了？

“若兮你怎么来了？”

王若兮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盘水饺。

“家里包了点饺子，我给你端一盘过来。”

王若兮知道张瑞今晚值班，特意给他包了盘饺子。

“真麻烦你了！”

张瑞连忙接过来，顺便还摸了一下姑娘的小手。

“吃饭你也不老实！”

王若兮脸红了，这家伙每次从自己手里拿东西都占自己便宜。

“一起吃吧！”

除夕夜能跟喜欢的姑娘一起吃饭，这不就是家的感觉？

“王老今天放假了吧！”

矿医院最近收治了不少被鞭炮炸伤的，都是些皮外伤，没啥大不了的。

“今天下午就没什么事了，除夕夜怎么也得有几个被爆仗炸伤的，让值班的大夫包扎一下就成。”

王若兮不明白，为啥鞭炮这样危险，大伙还是喜欢玩。

“最近是挺厉害的。”

张瑞昨晚放鞭炮的时候也被炸了一下，倒也没啥大问题，手指头被崩了一下。幸好他没敢买那种厉害的，黑火药伤人不算狠。

“我给你下了盘饺子……”

杨燕推门进来，六目相对很是尴尬。

“正好，都没吃吧，一块吧！”

得，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干脆一起吧！张瑞捞出一个猪蹄，切了切又凑了一个菜，某个姑娘饭量大。

王若兮带来的是韭菜豆腐的，按照老规矩应当吃香菜豆腐的，不过很多人都不喜欢香菜的味道，就改成了韭菜。香菜学名芫荽，与“延岁”恰好同音，所以新县年夜饭必然会有一盘芫荽饺子。

杨燕带来的是藕肉的，满满一盘子都带尖了，张瑞都怀疑是不是又把振伟的饭给抢了？有这么一个妹妹还真是不容易！

有两个姑娘陪着吃饭是什么感觉？旁人看着应该挺幸福的，但作为当事人，张瑞表示真的很心累。给一个夹菜就得给另一个夹，人家姑娘夹过来的还都得吃，否则那小嘴一撅，小脾气立马上来。

“那些人最近还欺负你吗？”

自从学校放假以后，张瑞就不用早起了，平时买菜什么的难免会碰上。

“这阵子他们不敢了。”

自从矿上与村里都有人陪着自己上班后，王若兮的生活平静了不少。村里的人明里暗里警告过他们，再惹事就收拾他们，老杨家可不想让别人找到撬墙角的机会。

“那就好！”

张瑞其实挺看不起那伙人，欺负人家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最近好像有个知青在打听，我爸说这家伙不怀好意。”

王若兮突然想起最近有人来学校打听自己，还去矿医院打听老王。如果一般的姑娘听到外面有人打听自己，会感到害羞，而王若兮只会感到害怕！

“以后出门注意安全，万一有事就往矿里跑。”

张瑞知道到她说的是谁，有人为了干出点成绩，总是想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他们太过分了！”

对于这事，杨燕也看不下去，不过咱村里的真管不了那些人。

“你怎么来了？”

杨振伟正等着家里送饭，这次有经验了，现在他边下面条边等，远远的看见自己媳妇端着盘饺子过来。

“给，吃吧！这破活大过年的也不让回家，嫁给你算倒了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