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张瑞终于把家里打扫出来了，刚修好的房子里面有很多建筑垃圾，不过现在没后世那种麻烦的装修，内墙只是简单的刷了层石灰，地面抹了一层水泥，稍微打扫下卫生就能住人了。

现在有个词形容这个叫“开荒”，最早是指种地时候把荒地开垦出来，但现在北大荒都成良田了，这个词就不经常用了。好像修坟的还在用，指的是把地上的杂草清除掉，方便把坑挖出来。后来不知道为啥被家政保洁借用了，反正都是住人的地方，估计借用一下也无所谓了。

张瑞看了看天色，今晚没有月亮，是好时候。关上大门，关掉电灯，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张瑞摸索着来到院子东南角，这边堆了很多盖房时的杂物，他以后准备在这里搭一个柴棚。

他小心的移开那些杂物，用工兵铲使劲的在地上挖掘。工兵铲是张瑞从陈辉那顺的，平时可没少跟他显摆。在陈辉正跟明玉幸福的时候，张瑞来了个顺手牵羊……

工兵铲是尖头的，比家里常用的平头铁掀更适合挖坑。不一会挖出的泥土就装了一大袋子，张瑞扛着那袋泥土出门倒土。夜深了路上没什么人，似乎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不知道为啥还在忙活。春天的夜晚多少还有些寒冷，很少有闲人在这时候出来。

这倒土是个技术活，大马路旁边倒上一袋子，是人就知道不对劲。张瑞来到杨家庄附近的田里，边走边洒，没几步就把土全倒完了，这样谁也看不出来。

等地窖挖的差不多了，就不用倒土了，剩下的土要做回填。老家那个地窖用的是手臂粗的杨树干，这个张瑞打算用矿上退下来的木头支护。

最近矿上换下来一大批木头支护，好的都转卖给了其他矿，不能用的都堆在食堂后面等着当柴火烧。有矿工家里引火的木柴不够了，去扛上一两根回来也不要紧。

“你干嘛呢？”

张瑞正在坑里忙活着呢，突然听到上面有人说话，把他吓的不轻，等到看清楚是谁知道，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明天说要变天，我跟我爸帮打扫卫生的扫路来着，你在干嘛呢？怎么鬼鬼祟祟的。”

王若兮正在低头扫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好奇，这么晚了他出来干嘛？为啥还要背着个大袋子？就悄悄跟着他，可是这家伙好像什么都没干，就在庄稼地里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袋子里的东西不知道为啥没有了，撒了吗？有些疑惑的姑娘就跟到家里来了。

“挖个地窖。”

张瑞从坑里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如果是其他人，张瑞这会估计早就一铁锹拍上去了，这事可不能被外人知道。

“房子门口不都有现成的吗？”

现在家家户户冬天都用地窖保存蔬菜，所以矿上的家属院一般都会带着地窖。

“这个不一样。”

张瑞就把当年他跟妹妹在地窖逃命的事跟她讲了一遍，这是除老张家以外第一个知道的。

“你爸真厉害，我爸要是能想的这么长远就好了……”

王家这些年所有的颠沛流离、生离死别，虽然跟大环境有关，但跟知识分子危机意识薄弱不无关系。

“你现在是矿上的干部了，燕子家人多势众，为啥还要这样？”

王若兮有些奇怪，最近她也听说杨峰的事了，老王知道的比一般人知道的要多得多，张瑞似乎没得选了。

“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着急用的时候再准备哪里还来得及，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道理谁都懂，但大伙可都没少干憋急了再挖茅子的事。

“你准备的这么多，那你在矿上怎么办，人家把几个矿门一关，你们还不是瓮中捉鳖？”

矿上的围墙五米多高，上面还有铁丝网，只要把门一堵，里面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你会游泳吗？”

张瑞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会啊，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是校游泳队的……”

王若兮回忆起美好的大学生活。

“告诉你，千万别跟外人说，咱们矿不是从月牙河引进了一条支流进洗煤车间，那底下以前有个铁栅栏，上面虽然好好的，但下面烂了一个洞，很轻松就可以游过去。”

这个是张瑞钓鱼的时候发现的，钓鱼佬经常会碰到鱼钩被河底杂物刮住的情况，现在来说直接剪掉钩子就成，但在那个时代，好鱼钩可不好弯，得想办法取回来。

张瑞小时候整天摸鱼掏虾，水性早就练出来了，下水的时候偶然发现这里有个大洞，出去就是月牙河。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王若兮简直不敢相信，有人竟然能小心到这种地步。

“不小心早就被炸死了！”

张瑞刚懂事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东躲西藏中渡过的，这种逃命的习惯早已深深地刻入了他骨子里。

“我爸说你跟燕子在一起是因为救杨科长，是真的吗？”

矿上就没有瞒住人的事，处分的会还没开，整个矿区都知道有人又要给领导背黑锅了。王若兮因为这事郁闷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老王看的明白。不过老王似乎看的太明白了，明白人一般没啥好下场！

“杨叔待我不薄，总不能因为我让他背处分吧！”

人生就是这样扯淡，但凡换一个人，张瑞绝对会乐呵呵的看着他倒霉。

“你喜欢燕子吗？”

这姑娘百分百继承了王老的天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张瑞抽出一根烟，还没点着，姑娘一把就把火柴夺了过去。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早死早超生！”

张瑞轻轻的抓住她的小手，四目相对，似乎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温馨的感觉，甚至还有些凄凉。

“时候不早了，我爸从那边扫回来了，我先走了”

王若兮慌忙把手抽回来，像一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掉了。

张瑞颓废的坐在坑边想了很久，或许自己的命就是这样吧！缘分这东西还真的难以琢磨，美好的感情往往都会换来一声叹息！或许喜欢的永远都得不到……

当王若兮慌慌张张的从张瑞家出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保卫科里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