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尝尝这个，说是南边过来的腊肉，我看着咱没吃过，特意买了块，您尝尝。”

张瑞给张泽峰夹了一筷子腊肉，爷俩在前院吃饭，很肃静，其他人都在张瑞家喝酒。一碗山鸡肉、一碗鱼，再加上几个小菜，就是爷俩的晚餐。

在鲁中地区吃饭，特别是这种大事，一般男女都会分开吃，男的喝酒多，花生米等适合喝酒的菜多点。女的孩子多，甜食多点，各吃各的不掺和。很多地方传说的在山东女的不能上桌，只有一个原因——穷！舍不得开两桌！

“咱队的你三大娘，和村里你二奶奶叫了没？”

张瑞的三大爷贡献的山鸡，三大爷的二大爷贡献的鲤鱼，自然要叫着一块作陪。

“宁宁去叫的，这会正喝着呢！”

新侄媳妇进门，当叔的自然不用去陪着，张瑞虽然是男主角，但这会也被赶到前院里来了。

“这肉怎么一股柴火味？”

鲁中地区肉类保存方法是做成香肠，没有做腊肉的习惯。

“据说是南方把肉挂在房梁上用柴火熏的。”

张瑞上学的时候吃过一次，一直心念念这个味道，没想到在徐家庄供销社有卖，就央求燕子买一块回来解解馋。

“味道挺奇怪，不过还成。”

每个地方的特色饮食能够传承那么多年的，肯定有独到的地方。

“这姑娘家里是干嘛的？”

就着这片腊肉，张泽峰抿了一口酒，没想到这玩意还真压酒。

“他家给村里做豆腐。”

张瑞有一次睡迷糊了，起早了，就来矿门口溜达，看到杨燕家一大早三四点就开始磨豆浆做豆腐。做豆腐是个辛苦活，现在做豆腐的收益还是村里管着，很多人都不愿意下这苦力。

“做豆腐？什么成分？”

农村人都知道这年头成分最重要了，这两年附近很多村里有小伙子想参军，就是因为成分不好没去成。张瑞在协谷矿上班，如果侄媳妇成分不好，他打算让他们孩子回这边落户，张永建是大队书记，落什么成分还不是老张家说了当！

“贫农，他们村承接了我们矿不少后勤供应，他二叔就是我们矿后勤科长。”

张瑞曾经注意过，好像矿食堂用的很多东西都是杨家庄供应的，反正杨峰就是后勤科长，很多东西用谁的不是用。这也导致了杨家庄村集体收入堪比整个寨山乡，除了前两年，老百姓就没有饿肚子的。

“那成，甭管人家穷富，咱不靠着人家，以后省着点过日子就都有了。”

这样倒是省了来回跑的麻烦。

“等下个月我跟你二婶陪着你妈一块去你丈人家坐坐，这种事不办婚礼终究不是一家子。”

对咱老百姓来说，这才是上阵亲兄弟的时候。

“成，你们路上别带东西了，我都买的差不多了。”

最近张瑞跟燕子商量着买了不少东西，

“带上点山货。”

当老人的怎么可能空着手去，家里虽然没啥东西，不过这边山货多点，这两天打发本家去山上找找。

女人们的酒席吃的很快，毕竟没有酗酒的，一个多钟头就吃完了。爷俩这边还没喝完的时候，那边就结束了。

“你喝酒了？”

张瑞刚回家就看到燕子满脸通红，似乎还有些醉意。

“喝了一杯。”

杨燕有些不好意思的，刚才可没少被这帮大娘婶子的挤兑。

“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吧！”

张瑞从里屋拿出个枕头来，跟自己的枕头并排放在一起。

“你想干嘛？”

杨燕突然觉得这家伙带自己回家，好像目的不纯。

“家里就俩床，我妈跟我妹一个床，仨人睡不开。”

老张家好像还真没多余的床铺，就算有，某个人也会让它消失。

“你打地铺！”

“咱这可是堂屋，给点面子了，都登记了怕啥！”

你带个姑娘回来了，还登记了，你说家里人会不会起疑？张瑞的床在堂屋里主要是为了冬天省煤炭，以前家里穷，舍不得给他单独配个炉子。虽然现在煤炭用不了，但张瑞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家，他的床还是放到堂屋角落里。

“不许使坏！”

杨燕觉得也只能这样了，这会如果到别的地方睡，这家伙会不会很难堪？

“你疯了？你妈跟你妹子都在里屋呢，你不想她们听墙根吧！”

刚躺下，某个猴急的家伙就忍不住下手了。杨燕觉得这家伙真的疯了，万一里屋两个人起夜，还不现场直播了！

“那抱抱成吗？”

张瑞觉得今天真的大意了，忘了最重要的事，早知道就把床移到西屋去了。

“不许干别的”，杨燕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哎呀，你手别乱摸。”

“我就抱抱，我发誓，绝不乱动！”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张瑞所谓的不动，是里屋听不到动静……

“你在干嘛？”

一大早就见张瑞开始收拾屋子，不仅拿报纸糊墙，还专门买了把新扫帚，绑到杆子上扫房顶。

“西屋空着，我寻思着把咱们的床搬到西屋里。”

张瑞考虑了一晚，觉得自己既然有对象了，就不能再睡外间了，得有个专门的卧室。

“臭不要脸！”

杨燕自然知道他想干嘛，昨晚趁着睡觉的功夫，这家伙可没少占自己便宜。

“你好，请问一下杨家庄大队在哪里？”

徐敏提着一个大包走在杨家庄的胡同里，前面是一个提着镰刀的小伙子。

“哦，在那边，往前走一个胡同就到了。”

秦斌本来跟着生产队去地里看麦子，不过队长说还得等两天才成，就跟着大伙回来了。

“哦，谢谢！”

对一个姑娘来说，这个包太大了点，徐敏提的很吃力。

“我帮你吧！”

秦斌连忙过来帮忙，一个姑娘哪能扛的动这么大一个包。秦斌刚靠近姑娘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花香味。

“那太感谢了。”

“这是啥呀？”

秦斌掂量了掂量包的重量，还真不轻。

“这个月矿上给村里的菜钱，以前都是科长来送，今天他有事。”

作为矿上的出纳，徐敏经常给矿上的供货商拨款。

“哦，菜钱呀，我说怎么这么重。”

知青们来了之后，村里将生绿豆芽这事交给了他们，这样他们每个月都可以多分点钱，算下来比城里一般工人的收入都高。

“徐主任你怎么亲自来了。”

杨波远远地看到徐敏过来，连忙出门迎接。村里人见财务科的都跟看见了财神爷一样，当然这财神爷真的会发钱。

“李科长最近家里有事，没时间过来，我给你们把这个月的菜钱结了，得亏这小伙子帮忙，要不然我还搬不动。”

“这是秦斌，去年来的知青，很不错的小伙子，中午你俩都别走了，咱们一块吃个饭。”

杨波突然觉得这俩人似乎挺般配的，虽然徐敏年龄稍微大点，不过长得漂亮还会打扮，最主要人家是矿上的出纳，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法眼。

“那多不好意思。”

每个月矿上来送钱的时候，村里都会招待他们吃饭，徐敏是常客，自然知道套路，客气了几句就留下来了。

傍晚时分，张瑞的兄弟们都来了，大伙带了酒菜来跟张瑞喝酒，顺便看看这家伙找媳妇的眼光怎么样，于是他被大伙灌倒了。

一大早张瑞两口子就坐火车回去上班了，某个没出息的家伙蹲在火车站的角落里直郁闷。

“给你机会了，你喝的跟死狗似的，活该！”

杨燕在一旁挤兑他。

“唉……”

张瑞只能仰天长叹，这扯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