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勘探巷道，对咱们矿周边的煤层、地质什么进行勘探，这边危险性较大，一定得严查。”

范强刚开始干安全，张瑞手把手的教他井下的安全规章，在安全方面老范是个门外汉，需要从头学起。

“什么声音？”

张瑞正在给范强讲着注意事项的时候，突然听到煤层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可能是其他巷道放炮吧！”

井下听到放炮声一点也不稀奇，掘进那边天天都要用到炸药。

“放什么炮？你收到通知了？”

如果是其他人就忽略了，但是张瑞觉得这事不对劲，井下放炮必须要向周围采掘面的工人示警，不过刚才他可没听有人跟自己提醒过。

“没有！”

所有人都懵了，在井下如果没有将放炮的消息通知给附近的班组，那是严重的安全生产隐患，谁也不想正好好挖着的时候，突然飞过来一个麻雷子，老婆孩子都跟着吃席……

又一次爆破声传来，大伙明显感觉出爆破的震动来自于煤层的另一边。

“不会是有人偷煤吧！”

在新县矿区煤矿林立，为了减少采矿过程中的摩擦，矿局给每个矿划好了开采方向和开采范围，如果超过这个范围就采到人家矿的煤炭了，也就是俗称的偷煤。

“是这边，那边没有工作面！”

有经验的老矿工趴在煤层上小心的听着声音，最终确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嘘、嘘，有说话的声音。”

能听到对面说话了，那就表示煤层已经很薄了，对方现在有开始打炮眼，听那声音应该是用的钎子。协谷矿早就普及了风镐，谁还用钎子打炮眼，肯定是偷煤的无疑！

“咱先等等看！”

众人退到安全的距离，等着对方把巷道打通，一听说要逮偷煤的，好多回采面的矿工都来帮忙。

偷煤这种事本来就是个糊涂买卖，有些小矿连技术人员都不知道自己井下开采的方向，挖过界也是常有的事。如果对方也是勘探巷道那大伙打个招呼把巷道封闭了就完了，如果是生产巷道那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快通了吧！”

听着越来越清晰的爆破声，估计两条巷道马上就打通了。

“轰隆——”

两个巷道之间的煤层被炸塌了，待煤粉落下去之后，协谷矿巷道里走进来几个陌生的矿工。

“干嘛的、干嘛的？”

协谷矿众人一哄而上将这伙人围了起来。

“我们是勘探、勘探……”

偷煤被人家抓到其实挺尴尬的，刚才那一炮听着煤层倒塌的声音还不小，这伙人还以为一下炸到厚煤层去了。

新县矿区掌握勘探知识的专业人员并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从外面聘请专业的勘探队伍帮忙勘探煤层。

“都是老窑伙子了，别说这种外行话，丢人！”

井下的人瞥一眼巷道就知道这条巷道的用处，生产巷道和勘探巷道完全是两码事。

“五米半！你们真狠，往死里挖呀！”

对面巷道里的采煤工早就做鸟兽散了，有协谷矿矿工过去测量了一下对方偷挖的巷道宽度和深度。

五米半跨度的巷道已经是这个时代主巷道水平了，里面并排走两趟矿车都没问题。

“你们哪个矿的？”

张瑞开始审问这些人，现在大伙身上都黑漆漆的，有点标志也分辨不出来了。

“我们是勘探队的。”

那伙人咬死了自己是勘探队的，两个矿的巷道虽然通着，但是谁也不敢贸然去不熟悉的煤炭巷道。

“不说，算算他们偷了咱们矿多煤？”

张瑞也没跟这几个干活的磨叽，不是不说实话吗？自然有人会会让他们说实话！

测量出巷道的长宽，很容易就能算出巷道的体积，拿煤炭标准体积重量比一算就知道被盗采了多少吨。至于里面的煤矸石？那是什么玩意，咱协谷矿的煤炭都是最好的优质动力煤，没有煤矸石那种东西！

“保守估计得四五十万。”

在矿工们夸张的算法之下，大伙得到了一个让人咋舌的数字，八十年代初一个干部身份的工作名额才卖一两千，四五十万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那成，直接按照盗窃报警吧，这个金额够枪毙吗？”

矿与矿之间偷煤是煤炭系统内部的事，外聘的勘探队偷煤那就是盗窃国家资源，吃花生米的罪过！

“放心，够枪毙他们好几次的！”

这个时代碰见盗窃的，可不是你摔倒了，苦主还得赔给医药费，这种数额特别巨大的完全够得上死刑！

“别报警、别报警，咱们一个系统的，我们是上协矿的。”

那伙人一看事情要闹大，赶紧老实交代了。

“上协矿？”

上协矿是协谷矿东边的一个小矿，煤炭储量还不够协谷矿的一个零头。

“走，押上去，咱们去矿局讲理！”

偷矿这种事大伙都知道，毕竟地下的东西，哪分的那么清楚，只要不被当场逮住了，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被苦主逮住了，矿局一般都是从苦主的全年任务中将被偷采的煤炭扣除，把这些任务加给偷采的那一方，再让偷采那一方根据偷采的数额赔点钱。

其实煤炭偷采现象在井下很普遍，协谷矿也会偷人家的煤炭，不过协谷矿的操作就高了，集中力量将人家煤炭里最有价值的厚煤层采干净之后，马上用煤矸石回填，搞得周边很多小矿都在纳闷，矿局划线这么准吗？矿与矿线分界线附近的煤层都不具备开采价值……

频繁互偷导致了很多矿下面都是通着的，不同矿之间碰到了还能打个招呼，这也为以后一部分矿工井下遇险逃生的时候提供了便利。

“你们赶紧拿出个办法来，可不能让这帮家伙再偷咱们煤了。”

跟别的矿吵架这种事自然由老牛出面，张瑞这会正在井下跟矿工们商量如何保护好协谷矿的煤炭。协谷矿储量在整个矿区是最大的，但是也熬不住你今天偷一铲子、明天拉一车的老鼠搬家。

“要不咱们围着咱们矿区打一圈巷道吧！”

打巷道是预防别的矿跨界偷煤的最有效手段，正在使用的巷道被打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废弃巷道里面有浓度非常高的瓦斯等有害气体，谁也不敢往那个方向打。

“成，打一圈！”

协谷矿在以后的几年中，沿着矿局划的分界线打了一圈巷道，这才制止住了周边矿偷煤的势头。

与上协矿相通的那个巷道并没有被完全封死，张瑞让人找了些大块煤球简单的堆了一堵墙，缝隙里再填充上煤粉就当封闭了。对煤矿人来说，只要不漏瓦斯，多一条通往地面的路，就多一条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