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张瑞跟王刚交代好住宿之后，就来到了王若兮的房间，两个人坐在床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由于你准备的护照和介绍信，出国的时候没什么难度，到了香港，根据我姑姑以前留下的地址，也很快找到了我姑姑，这一路还算顺利吧！”

王若兮跑路的时候，由于张瑞为她准备的充分，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为难。

“后来我发现怀了小刚，带着身子也没法出去干活，只好继续完成学业，后来找了个老师的工作才有能力把你儿子养大。”

那个时代从外面回来探亲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家财万贯，对咱老百姓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年辛苦你了。”

一个单亲妈妈独自带着孩子，还是在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想想就不容易。

“说句辛苦就得了？”

王若些觉得这家伙简直太没良心了！

“你说咋办吧，要不我离婚、辞职跟着你们走吧，香港有煤矿没，我去那挖煤都成！”

张瑞这就有点耍无赖了。

“去你的，还指望孩子养你啊！”

王若兮不乐意了，自己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这家伙还想吃个现成的，这世上哪有这种美事！而且这家伙除了会挖煤还能干啥？香港可没地方让他挖煤去！

“你平时住哪？”

张瑞听说过那边住宅紧张，不知道她们娘俩住在哪里。

“以前我们家还有点钱，我爸在那边买了房子，过去之后就跟姑姑一家住在一起。”

老王这种资深专家在当年工资根本花不了，妹妹去香港上学的时候，随手就在学校边买了一套房子，谁曾想这成了女儿最后的栖身之地。

“儿子以后结婚怎么办？”

张瑞想的比较多，儿子长这么大了，做父亲的总得给孩子补偿点什么，不过听说那边房价很高，就是不知道高到什么程度。

“还得等几年吧，那边结婚晚，香港的房子现在一平尺两千多，买个七十平的房子都得一百多万。”

王若兮也有些担心，香港金融人的工资相对来说还要高一点，但要买房子，也得不吃不喝攒十多年才够。

“我尽量凑凑吧！”

一百万在这个时代就是个天文数字，全家不吃不喝攒一百年也够呛。不过再下去七八年，矿上进行集团化改造之后，张瑞这种集团领导年薪就能轻松突破百万……

“你疯了，你工资才多少？”

那一年平均工资过百的省份都不多，作为全国经济的龙头，上海的平均工资才217块钱。虽说矿上多一些，但撑死了也不过一两千，这个工资在香港别说买房了，吃饱都是奢望！

“我在杨家庄建筑开发公司有股份，有个捕捞队里也有股份，其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份子，一年也能分不少钱。”

张瑞这些年在法律模糊的地方没少折腾，在矿上很多合作单位都参了干股，这些年做生意的都讲究这个，他也不能免俗。至于张强的钱就算了吧，这个可不能算入他的收入，不过需要的时候可以“借”，至于啥时候还？随缘吧！

“到时候你看看给吧！”

王若兮对他不报太大希望，内地在香港人看来就是穷的代名词。

“当年你找到石头没有？”

这是王若兮这次回来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整个老王家也就小石头一棵独苗了。

“找了两天才找到，没敢让他继续在这里，当年把他送上去北京的火车之后，还特意嘱咐了那趟火车的司炉工多注意一下。那个司炉工老家跟我一个乡镇，一直跟我关系不错，他亲眼看着石头被民政局接走。不过石头当时用了一个假名字，陈辉去查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孩子的下落。”

陈辉去驻京办之后，张瑞就让他帮忙寻找小石头的下落，所以每到休息的时候，陈辉就去北京各个民政福利机构查找档案，可惜找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找到。

“唉，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能被民政局接走，孩子的安全性基本也得到了保障，王若兮虽然担心，但是京城里有那么多人，啥时候能找到只能看缘分了！

“当年那几个人呢？”

王若兮想起那些人的嘴脸就恨的牙痒痒。

“能送进去的都送进去了，还有回城的。”

生活不是爽文小说，也不是快意恩仇，有时候正义不仅仅是迟到那么简单。

“这帮丧尽天良的东西！”

王若兮也知道此生想报仇是不可能了，估计这也是现在很多在外面的人对内地抱有敌意的重要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张瑞就把刘绪海、李扬这几个当年帮忙收殓老王的人约了起来，当年老王安葬的时候很仓促，现在终于到了重新下葬的时候。

当年老王的老伴来到协谷矿没到半年就去世了，老王被害的时候谁也没敢提这茬，只是把他草草的埋到了公墓里，所以这一次要把老王的尸骨请出来与老伴合葬在一起。老王媳妇的坟头边上是他儿子和儿媳的墓，两座坟紧挨着，老王一家算是在下面团圆了。

“是这个吗？”

刘绪海看着眼前这个坟头有些不确定，他很多年没过来，前些年作为标志的大柏树被雷劈了，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参照物。

“对，就是这个，坟前埋着一块白石头。”

张瑞记得当年特意在坟头前放了一块白石头，用手在草丛里扒拉了两下，就找到了这块石头。这个公墓是矿上安葬无家可归矿工的，每年清明节矿上都安排专人来扫墓，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看着也不是很荒芜。

“行，大伙挖吧！”

刘绪海招呼过来帮忙的小伙子开始挖坟，这帮老头子是没这个力气了。

“等会挖出来的时候，你磕九个头。”

陈宗哲小声提醒张瑞一会注意礼数。

“不合适。”

张瑞有些尴尬，按照这边的风俗，只有本家晚辈才在坟前磕九个头，外姓人只有女婿才有这个资格。

“人家把孩子都给你养这么大了，你还想干嘛？”

刘绪海也不惯着他，这两天这事在矿上都传开了。

“这个……”

张瑞也没想到自己都小五十的人了，竟然还能在这种事上理亏。刘绪海说的没错，作为事实上的女婿，给人家磕几个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