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可以现在说出来，咱们下午马上开会，毕竟都还没正式办内退手续，还有的商量。”

张瑞倒也不怕她提出别的方法来，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完全可以用，搞不好还能出个典型经验。

“既然是厂里下岗，就应该全厂范围内投票，不应该以车间为单位，很多车间主任都是厂长的走狗……”

“走狗？”

张瑞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这个词了。

“你既然想让全场一起投票，那么你就多找几个人，如果大伙都要求重新投票，咱们就重新投一轮。”

张瑞倒没有说什么反对意见，毕竟这种事，不过那些已经不在下岗范围的工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再次经历下岗的筛选？仅仅是这些人就够她喝一壶的！

“她叫什么来着？”

张瑞一时间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来，待这个女工走后，他随口问了一句。

“她啊，叫郑红英，是南边郑家庄的，上次换届的时候竞争过副厂长，是我的对立面，我也没想到能把她选出来。”

徐丹表示自己很无奈，全厂就这么个炸药包，结果被车间主任给爆了出来。这车间主任也不是好东西，以后开会得重点批评，让别的车间主任知道什么叫不看颜色，这种关键时刻还敢捅马蜂窝，这人真坏！为啥那么懂领导的心呢？

“哦，你看看吧，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处理好。”

张瑞才不相信她的鬼话，打死他也不相信这里面没有猫腻！不过每个单位领导都有自己的打算，他作为上级领导也不能过多干涉。

“放心吧！”

徐丹觉得这个问题不大，经过民主投票环节，这玩意可不容易挑出毛病来，就算告破天也不会有人搭理她。

下岗分流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出现了很多搞人的情况，说是公报私仇也好、打击报复也罢！那一年下岗的有很多是因为下岗才下岗的！

还有几个没走的都是各有各的原因，当然也有耍赖的，张瑞作为包厂领导自然不可能每一个都亲自接待。矿上已经给出了非常优惠的政策，如果还想借着梯子往上爬，他不介意真正落实一下上级政策。

张瑞能够听郑红英反映问题，还是因为她曾经竞选过厂长，所以张瑞对她有些印象，他记得她好像是多年的劳动模范。下岗先下劳动模范，这在当年很多企业都成了常态。

徐丹是刘大海提拔的厂长，张瑞也不想探究他们有什么交易，不过培植亲信、打击异己是矿上一贯传承的优良家风，哪怕抱着给矿纺织厂掺沙子的目的，张瑞也要过问一下。

“小美，这时候你得帮帮姐了。”

郑红英找到平时关系好的姐妹，开始做大家的工作，让她们帮着自己到领导跟前说话。

“郑姐，下岗名额都分到了各车间，我觉得厂里按照车间投票也没有错。”

由于这些人跟郑红英关系好，所在车间的主任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她们，现在领导有了砸饭碗的权利，谁敢跳出来找不自在！

“对呀，现在大伙都投完票了，如果说全部作废再重新投一遍，估计厂里也没几个愿意的。”

大伙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好不容易逃脱了这次下岗风波，谁敢冒险跟你再来一次？投好了，跟现在一样干活，投不好就直接回家了，谁也不会干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

“郑红英你干嘛呢？作为下岗人员不要在生产区逗留，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一个小组长模样的女工过来驱赶郑红英，工作时间几个工人在纺纱车间聚集，这事本来就违法工作纪律。

“韩敏，你也别狗仗人势，再次投票你也好不到哪去！”

郑红英一瞧是平时就跟自己不对付的韩敏，毫不客气的反怼回去。

“我好不到哪去？现在是我留下，你滚蛋！赶紧收拾东西走，敢破坏生产，我就报警抓你了！”

其实这事也不怨韩敏紧张，这次他们车间下岗十六个人，她排倒数第十七，差一点就卷铺盖走人了。如果郑红英不走，那走的肯定是她！

“你敢！”

反正都撕破沙皮脸了，郑红英这会也不怕跟她翻脸。

“我怎么不敢，”

作为车间里管纪律的韩敏，车间主任早就明里暗里指示她给郑红英使绊子，这会郑红英落魄了，那还不赶紧多踩几脚。

“谁报的警？”

没一会的功夫，派出所就骑着侉子来了，在农村铺装路面少，侉子的通过性是小汽车没法比的。不仅是派出所，镇上很多单位都标配侉子，协谷矿负责跟地方塌陷区打交道的部门也有侉子的存在。

“我报的，今天我们厂集体投票下岗，她得票最多，现在她已经不是我们厂的人了，不仅不走人，还准备在厂里搞破坏、偷东西？”

说话的是车间另一个女工，韩敏仔细一瞧，这是车间主任的心腹，冥冥中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利用了。

“你们厂怎么经常丢东西呢！”

派出所抱怨了一句，这些年像协谷矿纺织厂这种企业，员工偷东西司空见惯，甚至连仓库里的成品纱都经常失窃。这个年代缺乏刑侦手段，报案之后也很难破案，所以只要数额不是很大，厂里也懒得管了，顶多罚点保卫科的工资……

“你胡说，你才在搞破坏呢，说我偷东西，我偷什么东西了？”

郑红英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不论谁被泼这种脏水都得翻脸。

“她兜里有机器零件。”

旁边围观的一个女工，一把从她围裙钱兜里掏出几个齿条等零件。

“这个是易耗品，我们平时都是随身携带的。”

纺织厂的纺纱机已经用了很多年了，难免会出点问题，一般换齿条之类小敲小打，都是女工随手就干了。

“拉倒吧，谁开会还带着零件？我们织布车间急缺这些零件，她拿走了我们根本没法生产！”

旁边有人拱火，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听说郑红英约着大家重新投票，一时间所有的留下的人都对她恶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