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雨下的邪乎，刚开始一阵大暴雨让月牙河河水暴涨，河面都跟河堤齐平了，之后是连续半个月的牛毛细雨，中间时不时还还夹杂着一阵中雨和小雨。

正所谓：先下牛毛无大雨，后下牛毛天不晴！矿局也被这架势吓坏了，连续下通知，要求各矿注意防水、排水，严防河水倒灌。

张瑞和刘大海也整晚整晚的合不上眼，没事就跑到月牙河大堤上看着，生怕这河堤承受不了长时间的浸泡塌了。就连平时轻易没人过去的乱葬岗子那边，他俩半夜都打着手电筒过去查一遍。

半夜两点多，张瑞和刘大海哆哆嗦嗦的从乱葬岗子那边巡查回来，不知道为啥，那边似乎比别的地方低四五度，再加上小风一吹，那感觉简直了！

“墙跟堤坝都没啥啥事，今晚我在这值班，老刘你回去吧！”

张瑞拍了拍那面满是弹孔的墙，当时修的时候用的水泥跟砖都不错，地基打的也深，所以一时半会也不怕水把堤坝冲毁了。

“你回去吧，你八九天没回家了。”

刘大海双眼都通红了，张瑞作为书记活相对少一点，白天还能偷闲睡一觉。他白天开会、晚上巡逻，这阵子可把他折腾的够呛！

“我家就在矿边上，我中午没事就能回去，你家远，你赶紧回去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自从孙女走后，张瑞就没敢回县城的家。当着孩子的面爷爷慈祥、奶奶宠爱，等孩子走了，该掀的桌子还得掀，该打的架还得打，倒不如在单位里图个清静！

“那成，我最近觉得浑身没劲，有种想吐的感觉。”

刘大海也没跟他矫情，人一旦累极了，浑身都不舒服，他这会就感觉肚子里一阵阵的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

“累急了眼都这样，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放心，我安排办公室值班的四点再巡一次。”

张瑞这几天也是清醒一阵迷糊一阵，睡又睡不着、醒又醒不过来。

“那好，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刘大海的司机这会都在车上睡得呼噜震天响，领导值班，当司机的也跑不了。

张瑞又在矿里溜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防汛的隐患，这才回办公室休息。

刚躺下没一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叫醒。

“咋了？”

张瑞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如果不是出事，值班的这会打死也不敢打扰他休息。

“姑父，王庄的月牙河大堤塌了三十来米，镇上打电话求救呢！”

今天轮到杨斌值班，防汛期间他可不敢睡觉，万一耽误了事就麻烦了。

“赶紧下通知，所有人紧急升井，完事了你立即汇报刘矿长。我先过去，你们组织大家尽快过去抢险。”

张瑞一听王庄就觉得头都炸了，王庄是协谷矿的塌陷区，如果这段决堤了，河水极有可能渗入矿井，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等张瑞赶到决堤现场的时候，都是二十分钟以后了，路上的水都满了半个轮胎，司机生怕水灌进发动机里，一路上不敢开快。

“张书记你来了。”

乡镇里的同志早就赶到了现场，见矿上的领导过来了，赶忙过来打招呼。

“你在这负责？”

张瑞定睛一瞧，还是熟人，以前跟杨斌一块看炸药库的倒霉蛋赵新，现在他已经干到协谷镇王庄管区的书记。

“今晚我值班，镇长书记都在往这赶着呢！”

这雨都下了大半个月，大家对决堤也有心理准备，毕竟河堤被长时间浸泡，总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现在什么情况了？”

两个人边聊边朝决口走，这会周边村里已经过来不少人，都说水火无情，这种事没有袖手旁观的。。

“塌了三十多米，现在又冲了一段，大概四十多米。”

溃坝这玩意是越冲越大，特别后面是是沙土地的溃坝，水流漫过缺口在里面打着圈的冲刷，没一会就能撕开一个更大的口子。

“为啥都闲着？赶紧装沙袋。”

张瑞有些纳闷的看着很多人都闲着，地上的空麻袋都扔在一边。

“事发突然，沙子、石子运不过来。”，

镇上早就在几个转弯冲击严重的地方备好了沙石，谁知河堤竟然在跑直线的地方塌了，这大半夜的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车来运。

“地上的土不能用吗？”

张瑞觉得这家伙越干越没脑子，沙袋非得装沙子？不都是有啥用啥，王庄是协谷镇平原和山地的交汇点，这个村土地质量差，土壤含沙量大，能够代替沙子装填沙袋。

“这两边是老百姓的口粮田。”

周边都是老百姓的口粮田，赵新一个区区管区书记可担不起破坏耕地的罪名！以往河边的地都是村里人眼馋的好地，跟大队书记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包不到。现在他们遭了灾被水冲走了，这会还不知道四邻有多开心呢！在农村看着邻居遭灾是趣事，看不下去可以顺手帮一把，但是也不值当的拿自家命根子去帮！

“跟老百姓说，一亩地赔三百，矿上出，完事了再给他们买好土填回来！”

协谷镇目前的地价是一亩地一百多块钱，或者是一千斤粮食，三百块钱足够老百姓心甘情愿的放弃地里的庄稼。

“好的。”

由于大伙可以就地取土，抢险救灾的速度明显加快，不过被冲开的地方是个漩涡，沙袋扔进去眨眼就没影。

“怎么样了？”

当第一波沙袋被冲走的时候，刘大海带着矿上的工人过来支援了。

“沙袋扔进去就没，得扔大石头。”

一个沙袋才装多少东西，扔进去顶多翻个水花就没了。张瑞指挥大伙把装填好的沙袋都堆在决口附近，等堆的差不多了就让矿上的铲车过来推下去。

“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弄石头去，我带来了几卡车煤，用那个！”

刘大海考虑到决口处可能临时找不到那么多沙子，直接把装煤的卡车调了过来，煤炭怎么说也比土更不容易被冲走。运输队有几辆卡车正在连夜装货，准备明天一大早跑长途，这会都被紧急抽调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