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局的工作组当天就搭乘学徒工的卡车来到了协谷矿，经过几天的调查，行政副矿长鲍长顺负全部责任，鲍长顺记大过调离协谷矿，王卫建取消转正资格，调到保洁科，做打扫厕所的学徒工。

听到这个处罚，所有人都乐了，这上级领导也忒损了点！学徒工之所以被称为学徒，必然要有一个师傅，这打扫厕所上哪找师傅去？你总不能摆一堆扫帚、粪桶当师傅吧！没有师傅推荐，这学徒工连转正的资格都没有，这是打算让王卫建扫一辈子厕所啊！

“这帮孙子，真不是东西！”

王卫建扫茅坑的被熏倒了，不知道哪个家伙吃了洋葱跟韭菜，这味道简直了！自从鲍长顺调离协谷矿之后，他在矿上的靠山没了，欺负他的人多了起来。他负责的大厕所成了全矿生意最兴隆的地方，套用相声的一句名言就是：整天满坑满谷！几乎所有的学徒工排队也要来大厕所，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卫健，挺好啊，怎么感觉你比在办公室的时候还结实了”，范中原自然首当其冲，“你不会是偷吃肥料了吧！”

矿上准备一个月之后重新公示名单，刘大春给他打过招呼，说是板上钉钉了，要他最近好好表现。这上厕所贫嘴应该不算表现不好吧！

这次矿局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学徒工情绪，又多给了矿上几个名额，这下大伙更眼热了。

“你才吃呢！”

王卫建眼里的火都出来了，要不是这家伙挑头，自己早成正式工了，哪里来受这份苦。矿上效益好，哪怕是在矿上扫厕所，都比在外面挣得多。

“还不服气呢，等着哥几个以后多照顾、照顾你！”

范中原见这家伙还不服气，看来哥几个还得给他加料。

“我等着你！”

王卫建撂下一句狠话出去了，后面的化粪池快满了，他得去清理。

协谷矿的化粪池是比较原始的一格式化粪池，通俗的讲就是一个大粪坑，常年掏不干净，粪便混合着尿液飘在上面，仿佛一碗变质的小米粥……

王卫建强忍着恶臭，用粪勺一点一点的往外掏，在缺少化肥的时代，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有专门的推粪工将大粪送到附近村里的田间地头。

当王卫建被熏的头晕脑涨的时候，突然感觉屁股上被踹了一脚，连人带勺一起跌进了化粪池……

“救……命……”

化粪池四周都是直上直下的水泥墙壁，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但是王卫建也不敢大声呼救，因为一张嘴，黄色的液体就涌进嘴里，这滋味……

听到呼救声的矿工们连忙赶到化粪池旁，一瞧都乐了，这小子没事在化粪池里学什么游泳？这是打算偷吃呢？

看热闹归看热闹，化粪池里真的能熏死人，有几个心善的赶忙去找东西拉他出来。矿上的长绳子肯定不能往化粪池里扔，否则以后大伙下井救援，谁还敢把绳子围在腰间？

正好旁边有一根长长的枯枝，估计是被知了产了卵掉下来了，大伙就拿这个去够王卫建。

“卫建你抓住！”

王卫建迷迷糊糊当中感觉有个东西戳到了脸上，连忙一把抱住。

“来哥几个，使点劲，一二三拉！”

“咔嚓！”

大伙喊着口号一用力，树枝折了……

“啊……”

王卫建估计今天自己得交代在这里，刚才跌下来的时候粪水都呛进肺里了，救上去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都让让，都让让……”

刘绪海带着绳子来了，刚才有人跟他汇报王卫建掉粪坑了，他心里咯噔一下，保洁科是二级科室，按照管理序列由办公室负责管理，如果保洁科出了事故，他也落不得好。

“卫建抓紧了！”

刘绪海打了一个绳套，套到王卫建身上。

“大伙一块用力拉！”

大家就像拔萝卜一样将王卫建从化粪池里拉了出来，甚至还发出“噗嗤”一声。王卫建已经出现明显的沼气中毒现象，刚被拉上来就昏迷了。

“赶紧拿水冲冲，送医院！”

化粪池底的陈年老货这次都被王卫建搅合的差不多了，这味道别提有多上头了，估计不冲洗干净，矿医院保卫科都不让他进去。

水龙头接上胶皮管使劲往王卫建身上冲，刘绪海拿着一个扫帚扫他身上的固形物，幸好现在是夏天，否则光这一下就够他受的。

等冲的差不多了，刘绪海上前将他的衣服扒的精光，这身衣服上的味道肯定去不掉了，先把人冲出来吧，丢人就丢人吧，命不丢就成！

当大伙冲洗王卫建的时候，矿上的卡车司机们都跑了，待会肯定要找车往矿医院送，要是弄得满车都是臭味咋办？谁也不想当这大傻子。

“都让让，车来了！”

关键时刻杨峰推着食堂拉煤的板车来了。

“没在上面铺点东西吗？”

刘绪海望着板车上黑乎乎的煤粉有些犹豫。

“都什么时候了，哪有时间找东西垫上，赶紧的把人抬上来。”

杨峰走的急忘了在上面铺点东西，这会再耽误时间可真得出人命了！

还别说王卫建在满车煤粉的衬托下，还挺白净……

按理说应该找件衣服挡挡，但现在谁家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可用，所以协谷矿、杨家庄、矿医院的群众们免费看了一次西洋景。

“这是啥？你们逮住水猴子了？”

杨振伟看着板车里黑乎乎臭烘烘的东西有些纳闷，权当是这两个当叔的是逮住什么珍稀野生动物了？

“不是，是卫建，掉粪坑了，刚救上来，赶紧搭把手，送病床上去。”

但凡换二一个人，杨振伟早就跑了，现在是自己亲叔支使，他肯定没办法跑，叫了保卫科几个人一块帮忙抬到急救床上。

赶来的小护士为了保护床单，在王卫建上床的前一秒，一把把床单抽掉了……

“我是人医，不是兽医，你们打算解剖呢，还是要活的？”

自诩从医五十多年，第一次接触这种这神奇的物种，老王有些跃跃欲试。

“这是人，掉粪坑了，赶紧救救吧！”

刘绪海也急了，很明显这是个人好吧，怎么都觉得不像呢？难道是因为在板车里晃的久了，身上都是煤粉？

“我去，真是人呐！快、快、快，插管……”

老王赶忙安排急救，这明显是粪水进了肺，得赶紧洗肺，否则感染了就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