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爷想要再说些什么，段灵儿却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灵儿！”段老爷终于高声喊了出来。

段灵儿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

段老爷声音发颤：“灵儿，你并未受到侮辱，是爹一时被迷了心窍，听了她的鼓动，才做出此等错事，但我怎么能让我女儿被人真的毁了清白呢，我将那人也一道迷晕了，只是做出了假象而已。”

段灵儿摇了摇头：“那已经不重要了。”

说罢，继续前行。

段老爷再次喊住了段灵儿：“灵儿，看在她是你弟弟母亲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

“愚不可及”，段灵儿飞快转身，走到段老爷身边：“你当真以为她刚刚说的话只是气话吗？我不妨最后帮父亲一个忙，告诉你她说的都是真的，你那个宝贝儿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肉！”

段老爷面色死灰，不可置信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就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才与你母亲和离的，这绝无可能。”

段灵儿转身：“父亲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你大可与他一同守着祖母。”

再无其他可说，段灵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自有人进来将段老爷带了出去，押送回开州。

官差嘿嘿一笑，撕下了面上的伪装，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声音也从粗哑换回了清亮。

她得意笑道：“师父，我演的如何？”

吴静娘冷静的看着秦五月，严肃的摇头：“你太跳脱了，有几次我都以为要露馅了。”

秦五月一边脱下厚重的衣服，解下缠在身上那些为了看起来孔武有力而装扮的棉絮，一边说道：“我办事你放心嘛。”

吴静娘笑了笑，随后叮嘱：“你快去看看段姑娘吧。猜测是一回事儿，听到事实可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秦五月立刻收敛神色，迅速将自己整理一番，立刻跑了出去。

吴静娘笑着摇头：“这孩子啊！”

秦五月追上段灵儿，与她并肩而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脚步慢了下来，默默的向前踱步。

秦五月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还是选择闭口不谈，静静陪伴。

“你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心中很平静。”段灵儿率先开口。

见秦五月神色有异，她看着她的眼睛，真诚无比的确定道：“真的。”

一轮圆月挂在半空，周围没有一丝阻挡。

月光洒下的清冷反而让人误以为有一丝暖意。

在流光的映照下，段灵儿眸色黑亮，确实没有一丝犹豫和难过。

秦五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这个时候，陪伴似乎比安慰更有用处吧。

走到大门前，隐在暗处的马车正好稳稳当当的停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迅速离去。

车中挂着两盏灯笼，随着马车的走动轻轻的摇曳。

晃动间，车内昏黄不定，人也忽隐忽现。

良久，段灵儿终于开口：“我原以为，我与父亲之间可以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毕竟他是我母亲曾经爱过的人，也是生养我的人，只是没想到...”

段灵儿些许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缓了片刻才又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他心狠至此，连我的清白都可以不顾。”

秦五月默然。

段灵儿又道：“母亲过世了，外祖父外祖母也早已不在了，我就想着，有父亲在世也好，虽然他不疼我，但毕竟是骨肉血亲...如今，连这点儿期盼也没有了。”

她说的平静，像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秦五月抿了抿唇，终是问道：“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对不对？”

段灵儿迟疑了一阵儿，点头。

“难怪。”

段灵儿并没有好奇她说的难怪究竟是何意思。

聪明如她们二人，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破就不必说破了。

“明日一早，我让人将酒送到文秀院，我便不去了。”

秦五月点头。

原本就是一场戏，如今戏已经落幕，唱戏的人自然不必再留。

秦五月问道：“你今晚就走？”

段灵儿点点头，眼中有光芒闪烁，与秦五月的双眸相撞，一片清幽，干净澄澈。

多余的话无需再说。

经此一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车很快驶到了城门口，段灵儿与秦五月跳下了马车。

段灵儿牵起秦五月的手，拍了拍：“保重，日后我与你性命相依，决不食言。”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让人心生不安。

段灵儿不再说话，转身回到了自家的车中。

车轮滚滚启程，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什么？她用自己的清白换对那个段老爷的死心？”

听到秦五月的描述，秦义茹双眼瞪大，不可思议。

秦五月肯定的点了点头。

秦义茹一时难以接受。

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也就是说，她是知道我要来都城了，就让人先把消息带给我，然后才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秦五月再次不置可否的点头。

“天爷啊，这丫头对自己也太狠了些。”秦义茹不禁感叹，又恍然，“难怪我离开都成的时候没听到这些消息，还以为是因为刚发生这丫头反应快才将消息递给我的。”

秦五月也挺佩服：“谁说不是呢。她已经预料到了段氏会对她出手，只是没想到她父亲也参与了，她也知道自己会有危险，但恐怕想不到会是这个吧。”

“所以，她高估了段老爷的底线，也高估了自己。”秦义茹一锤定音。

忽的，秦义茹看向了秦五月，有些害怕的叮嘱：“你可千万不要同她一样，胆子这么大。”

秦五月摇头：“我自然不会如此，姑母你还不知道我嘛！”

秦义茹无语。

正是因为知道你，才害怕，才要防患于未燃。

真要出什么事，你只会比人家还孤勇。

不过看着秦五月满脸真诚的盯着自己，这种打击孩子的话还真说不出口了。

秦五月得意笑道：“姑母果然是懂我的。”

秦义茹再次无语。

这孩子，还要不要脸了？

姑侄二人其乐融融，屋中分外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