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慕炎恭问向窦岚言。

“你们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联系的，他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动手？”

窦岚言瞬即回道:“属下不知少主如何行事，上一次是十天前，只说收到信后的第十天就过来跟王爷坦言。”

四弟故意卡了一个这样的时间……

为什么会是十天后呢？

慕炎恭闻言沉思起来。

看来刺客的确不是四弟提前布置的，有这个能力直接弄死贾真就是，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十天后，是故意让他们知道吗？

……

昨晚进宫前他就让蔡玉蝶去了信。

从这边去信到襄阳，白玉最快也要一天。

螭凤即便是昼夜不休也要五天左右，再说也不可能真的长时间奔驰……从三弟今晚就能收到消息来看，赶过来怎么着也得六天半。

不太妙啊！

父皇的遗体是肯定是要下葬的，留母妃一个人在宫里不太保险，还是得先把二弟跟贾真控制住。

不然以贾真那种德行，等下知道父皇去了，绝对会对母妃发难，还会动用所有的力量替二弟扫除障碍。

更何况要拖住时间，稳住局势的话就只能公布遗诏；即便是有父皇的遗嘱，待三弟赶回来那也晚了。

慕炎恭：“齐行，你代本王去一趟洛州请韩文傅韩老先生过来相助，务必在六天之内赶回长安将人带到皇宫！窦岚言，皇上驾崩的消息很快便会公告天下，本王现在没时间等他过来，你现在立刻回南署告诉安澜，让他带着玉麟卫去宗人府。”

“诺！”

齐行当即转身离开。

时间急迫，一个来回很赶，他必须在两天之内赶到洛州，才能留下足够的时间给韩老，不然半路上折腾死了可就白费了王爷的心思。

韩文傅，文坛泰斗，国学参与者，更是前朝太傅，门生遍地走……与文惠妃还有着一层养父关系，只是韩老已经与这边断绝了关系……他虽然没见过其本人，但是韩老声名赫奕在外，如此他也是知道的。

“死了？”

窦岚言闻言惊怔，连忙解释了一句，道：“王爷，你不会怀疑是少……是邑王做的吧？王爷，邑王不会害皇上！”

慕炎恭闻言皱眉。

他现在哪有功夫去在意四弟恨不恨父皇，毕竟人都没了，而此时实况却是刻不容缓，窦岚言居然还在这里耽误时间。

“窦岚言，你也是一员老兵了，你是本王的部属亲系，可是你现在的心思却是这么浮躁！令行禁止跟从令如流才是你的本职，难道这些你都忘了？本王原本之前还很欣赏你的情意……算了，待此件事了，你走吧，离开玉麟卫，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

慕炎恭说完，失望地转身走出，对着门口看守的虎卫说道：“蒋仕明，去南署告诉安澜，让他带着玉麟卫去接廷太尉去宗人府。葛致，不用守着了，你随本王走。”

“诺！”

“诺。”

两人刚走出王府，便见廷太尉骑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十余名亲卫。

“平王这是去哪儿？”

廷太尉老当益壮，翻身下马询问道。

慕炎恭微有疑虑，却懒得问他为何又来这做什么，淡色回道：“进宫抓人。”

廷太尉稍稍抬手拦住慕炎恭，“平王，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这样只会把太子跟皇后一脉的人逼急了，形势站不住脚会落人话柄，名声坏了可就糟了。白妃的意思是先将皇上入殓为安，七天后幽烈王如果还没回来，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慕炎恭沉声问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贾真不会给我们时间的，她要是在这期间对我们的人动手怎么办？难道任其宰割放弃他们吗！到时人心散了，不再偏着我们，反而对我们不利。”

“只能派人保护那些文臣，让他们多带些护卫了……”

廷太尉扭头说道，闻声朝街道上看去，便见曹尚书骑着马赶了过来。

慕炎恭亦是转头看去，皱眉担忧，说道：“希望他不是来雪上加霜的。”

曹尚书利落地下马，见礼道：“见过平王，廷太尉。”

“曹大人，你不是真来给平王下调令的吧？”

廷太尉与他打了声招呼，心中不由地有些狐疑。

“老哥就别打趣了。”

曹尚书应了一句，转而看向慕炎恭，说道：“邑王的人送来消息说他们已经潜伏在城外，还说段荣俊已经向着江南陈兵……平王，这可是违逆之举，还望三思而行。”

慕炎恭晓得曹尚书这话里的意思，于是沉吟了下来。

“曹尚书，违逆的事情我们做得多了，不然你怎么有机会当上兵部尚书。父皇当年不满暴政从而有了你们这一群忠心耿耿的部下，你想明哲保身维护清誉不觉得有些晚了吗？你们这群老人现在已经走偏了，也忘记了当年是为什么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造反。八十多万将士，你们在后方若是军备物资支援得及时，我们也不用孤独一掷拼得个你死我活！本王现在不想跟你们清算这些旧账，皇上驾崩，贾真不会任由你们中立，既然来了就做出个选择吧！”

驾崩！皇上死了？

曹尚书听得一惊，只觉浑身一阵发麻，耳鸣不止！

慕炎恭：“葛致，请曹尚书进府喝杯茶压压惊。廷太尉，你先去宗人府操持事务。”

“曹尚书，请！”葛致微笑说道。

曹尚书看向葛致，一身黑甲，头盔下只露出两只似笑非笑的双眼，面具下的声音犹如金石之音，清晰冰冷。

慕炎恭已经骑着曹尚书的马扬长而去，廷太尉一众也紧跟着了这里。

曹尚书：“公务繁忙……本官还要回去处理公务，还是下次再喝吧！”

葛致也不说话，身子挡住退路，手中就是一顿抽刀塞刀，上下磨着刀鞘，意思不言而喻。

平王已经有了一支亲卫，玉麟卫共计五百人，长安城里除了平王，就没有别个还有如此大的恩宠！亲卫能有十人便是位高权重了，没想到平王居然还明目张胆地把遂城的亲信都带了出来。

曹尚书仔细打量着这副虎头鬼面铠甲，缓步朝里走着。

“听说遂城驻军中有一营里皆是素质过人的精锐，瞧着你的腰牌样式，级别应在四品上下。既然如此，问你也对了，跟我仔细说说前后两次大战吧……”

葛致冷笑两声，面具下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曹大人不说，小将倒是差点忘了当年的惨烈……长安的确繁华，让人沉溺，你是想听听我们当年面临的绝望？”

“老夫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曹尚书深吸着气息，压着心中的怒气，疾道：“当年洛国彦一死，我们这些老臣都岌岌可危，此后多番上奏弹劾贾妃均被皇上压下。贾妃得势位极皇后，朝中势力风波诡谲，稍有差池便是满门祸事……与皇后周旋并不容易，老夫为了争取军饷粮草尽力了……”

若是有得选择，谁不想好好活着。

葛致：“呵呵……文有死谏，武有死战！曹大人问心无愧就好，不用这样备受压力急着辩解。来人，上茶！”

……

灼华宫，侍女太监全都换上了白色素衣。

贾真带着侍女太监等一众气势汹汹再次地赶来，瞧着文惠妃宫里奴婢的穿着打扮便是心头一沉。

她也没多想，就是一大早就被气得人发慌，只以为是白妃娘家的人死了。

宫里禁卫增多，贾真一早便察觉到了不对，询问了一番才得知皇上昨晚又去了淑仪殿，之后还去了见了武昭仪，最后发泄完就歇在了白妃的寝宫。

于是她先去了椛棠宫欲见武昭仪，谁成想守着童英的手下，这些禁卫居然丝毫不给她面子没让她进去。

为此，她只得忍着厌恶去清露殿找皇上询问增强防卫的缘由，却不想才到灼华宫庭院外又被池向鹰的手下给拦住……

这才过了不到一个多时辰，红隼就找到她，说是奉命前来请她过去有要事相商。

皇上现在倒是越来越随意了，随随便便的一个侍女就能过来叫唤她，连童英都懒得用了。

瞧这披白挂丧的，应该是韩文傅那老东西死了吧？

“红隼，你家主子这是死了谁啊？”

贾真幸灾乐祸地问着，心情顿然舒坦了些。

“家里死了亲人，亡人的名讳尊贵，婢子身份低微不方便告知。”

红隼颔首瞧了贾真一眼，淡色回道。

贾真浅笑，自顾自地说道：“帝师的身份的确显赫尊贵，你不便说便罢了。”

进了白妃的寝殿，贾真左右看了一眼，只觉着屋里的气味带着一股子药味。

“皇上还在里面睡着吗？”贾真挥了挥手，嫌弃地驱散着药味问道。

文惠妃挥了一下手，红隼会意，转身离开并带上了殿门。

贾真闲适地坐在主位上：“妹妹清心寡欲，这小日子过得倒是令人羡慕啊！怎的气色还这么憔悴呢？”

文惠妃懒得去跟贾真计较，只想离她远点，直言道：“囻华昨晚遇上了刺客，匕首深入心脏，童英暗查无果，挨到了今早后与世长辞。”

闻言，贾真的凤眼猛地睁开一圈，噌地一下站起朝内室跑去。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