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没有任何表情，“怎么？不睡？”

金毛毛把脸凑近，两只鼻头差之毫厘。

她期待着，她在他的眼神中，能有一丝丝以前的痕迹。

但是，没有……

她低下脑袋，靠在他肩头。

“我想这么睡。”

孙悟空没有反抗什么，而是顺势侧过身，金毛毛平躺下来，脑袋靠在他的胸膛。

“我是你的什么？”

孙悟空甚至没有睁眼，“不早了，快睡。”

金毛毛追问：“回答。”

“你是我齐天大圣的宠物，我的狗！你今儿是怎么了？是想回二郎神那里？”

金毛毛再次听见了这个回答，心里既痛心又欣慰。

欣慰的是，他还记得自己，不会抛弃自己。

痛心……

他的回答，不再是脱口而出的那句—

你是我媳妇儿。

“你成佛了，还会要我吗？”

孙悟空眉头紧蹙，睁开眼，二指瞧了瞧她额头。

“你今儿话太多了！”

金毛毛双手可怜巴巴拽住他衣领，“你回答我，你成佛后，还会要我吗？”

“会！”

他的眼神无比真挚。

“养了你，就不会不管你。”

金毛毛眼含泪花……

笑了……

她忽然变了原形，狗嘴碰了碰他的脸颊，再舔舐着。

孙悟空提起她后颈皮，语气倒是有些宠爱。

“好了，够了，能睡觉了吗？”

她狗头点了点，撒开丫子，趴在了他的胸腔上。

慢慢的，她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金毛毛抬起狗头，没有哭泣。

“空空，不怕，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变了人形站在床边，拿出了那对同心戒，在刺入木簪九分时，他的戒指自动滑落了，她眼疾手快收了起来。

因为菩萨说了，所有他们相爱的事物都会消失。

还好，月老的同心锁化成的同心戒还在……

她把两个戒指，用项链串在了一起，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又默默拉好衣领，藏好了。

然后，她就坐在床边，默默看了他一夜……

金毛毛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是第一个他不爱她的夜晚……

她双手摸着肚子，安慰着自己，自己不是孤单一人，世间还有一个ta陪着自己。

孙悟空睁开眼，发现身旁空无一人有些惊讶。

没想到狗窝打开，金毛毛笑嘻嘻摘了几个桃给他。

“给你的！空……猴……大圣！”

孙悟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不睡懒觉？竟然还早起给我摘桃？竟然还叫我大圣？”

“猴子太难听了，我想叫个好听的。”

孙悟空咬着桃，惬意极了。

“你终于知道对你主人好了！”

听着这个身份关系，金毛毛差点泪目，但是她还是打起精神起来。

她甜甜笑着扑进他怀里，“是，我开窍了，以后我都会对你这么好的！”

孙悟空没了情根，不做他想，摸了摸她脑袋就下了床铺。

“想吃什么？野鸡野兔？还是牛羊？”

金毛毛摇摇头，“胃口不太好，不用了。”

她已经有点孕反了。

孙悟空挠了挠头，“小金毛，我总感觉有点奇怪……”

金毛毛指了指自己，“我吗？”

“不是，就是感觉……我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对劲……比如，我当初大闹天宫，现在想来是真的草率，你嫁给狗王，确实可能是个好归宿。我不应该限制你的自由。”

金毛毛听完这些话，感觉双脚都在发软。

她知道她不应该生气。

“你如果烦我，可以赶我走……”

孙悟空见她心情低落，连忙改口。

“不是，我的意思是……很奇怪，很多事情回想起来好奇怪。你不要多想，我喜欢你这条狗还来不及。”

喜欢……

金毛毛抬眸，痴痴地看着他。

孙悟空捏捏她鼻头，“你主人我，可是很喜欢自己养的狗的，二郎神能有我对你好？”

他调侃完拿着桃子就离开了狗窝。

金毛毛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看着那张床铺，那张承载这无数次欢爱的床铺……

仅仅是一晚，她就想他了……

如果是她的空空，她主动早起摘桃，他会开心得直翻跟头，然后受宠若惊捧着桃，先让她尝一口……

再拿着桃，会出去跟猪八戒炫耀，说是自己媳妇儿早起特意摘的。

她脑补猪八戒幽怨的眼神，孙悟空得意的眼神，大笑了几声。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她高估了自己。

那颗心，真的好痛。

她出狗窝后不久，孙悟空还是给她打猎了一只野鸡，金毛毛吃得食不知味。

路上，她看着他的背影走着，遥想几个月前取经时，他总是主动过来背自己上路。

现在不会了，她只是一条宠物。

“狗妹妹，怎么了？”

猪八戒的一声称呼让她差点泪奔。

她一直忍着哭泣，但是别人一句关心的话语，她瞬间潸然泪下。

“猪哥哥，我只是很想念一个人。”

猪八戒眼神透着疑惑，“你想谁？取经路上没见你有哪个相好啊？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猪八戒大声嚷嚷的话，让队伍停住了脚步。

唐僧还是很关切：“累了是吗？毛毛变了原形，为师托着你。”

孙悟空有些冷淡，朝着唐僧说道：

“这傻狗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奇奇怪怪。”

金毛毛低下头自嘲一笑，她又在期待什么？哭了，他怎么可能跟从前一样的态度。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我去天庭看看爷爷，先走了。”

说完，她也头也不回的朝兜率宫飞去。

只是到了兜率宫，她在考虑进去与否。

爷爷也忘了吗？

当她见了面，她才死心。太上老君属于仙界，属于六界，自然是也忘了。

但有一点没变，他还是很热情，眉开眼笑喊着她孙女。

金毛毛把双臂放在身后，防止爷爷诊脉。

去过了兜率宫，她来到了真君神殿。

杨戬主动打开了门。

一点没有变，他也什么都记得。但不记得她和孙悟空的事情，也不记得他们成婚过。

梅山兄弟也是。

金毛毛和孙悟空的相爱，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佛门，真的抹去了他们相爱的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