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作者:笙歌独欢 | 分类:历史 | 字数:13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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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看出
因三代皇帝励精图治,下头的官员也不敢马虎,因此从平宁县到博阳府的官道修得很是平坦。
不过再平坦的路也经不住长久待在车上,手脚都伸不开。
反正时日还算早,几家人悠哉悠哉地赶路,时不时还停下来看看风景歇歇脚。
眼见此处路面开阔行人也少,苏惟生干脆寻了个宽阔的地方,非拉着何轩练起了五禽戏,
“都说了,日日都不能停的。今日出发得早,何兄想必还没时间练吧?快来快来,让小弟看看你近日有没有长进!”
何轩是个斯文公子,平日在家也是专门寻了僻静处练的,何曾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做过大动作,顿时羞得脸都红了。只是他也明白苏惟生的好意,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只好别别扭扭地跟着比划。
一时苏茂谦几个也跟着在旁边一手一脚地凑起了热闹。
何父倒是一脸欣慰地对苏正武夫妻道,“多亏了这几个孩子,否则以轩儿往日的身子,哪里能经得起舟车劳顿。”
苏正文点点头,“都是好孩子!少年相交的情谊自是难能可贵。”
练完五禽戏,苏惟生几个又练起了那套养生拳法。
胡氏见着当即眼前一亮,“这套拳法他们是从何处学来的?一招一式看似绵软,吐息纳气却正贴合七经八脉,又不如寻常的外家功夫那般损伤筋骨,比之五禽戏更适合体弱的年轻人修习!练上个三五年,便与常人无异了!”
何父大为诧异,“怎么?这套拳法不是苏兄与嫂夫人教的?”
自家儿子去年开始练时便说过,是苏家那位小公子所授。因苏正武好武之名在外,又有那样一位夫人,他自然以为是这夫妻俩教的。
最近这一年儿子的身体的确大有好转,不是有句老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嘛!所以他才会对苏家这般亲近来着。
苏正武的功夫都是野路子,自然比不得胡氏家学渊源眼光毒辣,“哦?难道比岳父家传的拳法还好?”
胡氏摇头道,“这怎能一样?一个是为杀敌,一个是为健体,一为外家,一为内家,如何能一同论之?爹身上有不少陈年旧伤,倒可练一练以保长寿。我倒曾听爹提过一户传承几百年的医学世家,姓梁的,据说直系子弟代代修习一种养生拳法,个个都能活到百岁高龄。只是连梁家旁支都学不到,外人就更是难求了!”
苏正文与曹姑父的目光也颇为奇异,这孩子会的东西还真不少,样样拿出来都叫人惊奇不已,也不知那脑子是怎么转的。
曹姑父道,“嫂子是说长生习的正是那梁家不外传的拳法?”
胡氏苦笑道,“既是不外传,常人又如何能得见?连我爹也只是久闻大名,无缘一观。长生这个,大概也只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罢了。”
何父可不管这些,这些年儿子的身体让他们夫妻愁白了头。他与妻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也从没想过纳小。如今儿子康复有望,喜得险些笑歪了嘴,寻思着这天大的恩情,得好好谢谢苏家小子才行!
那边苏惟嘉见几人练得热闹,也凑过去耍起了拳脚,一群少年人嘻嘻哈哈,尽显朝气。
只方家父子不曾下车,一人拿着一卷书默默看着,与这边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苏正文见状叹了口气,便继续与几人闲聊,不再往那处望上一眼。
却不知苏惟生几个也在讨论方家父子。
曹承沛笑嘻嘻地道,“那位方兄自从县试头场过后,脸色就没好过,自己学问不精,难不成还怨怪咱们超过了他不成?”
何轩意味深长地道,“倒不是怨这个,说不定是看惟生给你私下开小灶却没叫上他,所以心中不满。”
苏茂谦不以为然,“他自小得舅公教导,向来自恃才高,连我祖父都不大放在眼里,县试却排在最末,不气闷才怪了!”
他口中的“舅公”正是苏正文的大舅子,平宁县的方举人。
何轩道,“我看他后来倒是想找咱们夫子请教,只是拉不下脸。”
虽说背后不说人,但方家父子所作所为实在很难不让人诟病。
他们四个虽然更熟络些,平日交流学问却从没漏下过方意真,是他自己心高气傲看不上罢了,言谈之间没少说他祖父方举人如何如何。
这也还罢了。
方父更是不可理喻,明明是他父子俩上赶着与他们同行,态度却甚为倨傲,出发之前就抢白了苏正文好几次,仿佛大伙沾了他家多大的光似的。
苏正文与方举人虽是平辈,但后者比苏正文大了好几岁,中秀才也比他早一科。当年院试前苏正文还得过方举人的注解,实则有半师之谊,又有方氏的关系在,苏正文对方举人一家一向颇为礼待。
对于方父的态度,苏正文秉性温和,并不愿多计较,小辈们却早憋了一肚子气。
苏正文执教多年,深得学生们敬重,哪里容得了别人对他不敬?
再说苏正文纵然只是个秀才,比不得方举人精贵,却也比方父出息得多吧!三十多了还是个白身,脾气倒是不小,也不知方举人那等慈和的人怎会教出这样的后辈来。
苏惟生道,“算了,反正以后打交道的机会也不多,计较那些做什么。”
天外有天,不过被同龄人超越一两次便处处摆脸色,日后碰钉子的时候还多着呢,这种人注定走不长远。
苏惟嘉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挠了挠头道,“读书人弯弯绕绕的就是多,哪有练拳脚来得痛快!”
苏惟生笑道,“可不能只顾自己痛快,论起拳脚你是行家,来,指点指点咱哥几个!”
一群半大小子又吵吵闹闹地动起手来。再次上路时几人干脆挤到了一辆马车上。
原本苏茂谦与何轩准备看看书,苏惟嘉却道与他外祖交好的大夫说过,马车虽稳,却还是有些晃动,在如此环境下看书对眼睛不好。
两人虽然将信将疑,却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眯眯眼,又见曹承沛与苏惟嘉聊得兴起,便干脆也放下书本,听苏惟嘉说起跟随父母走南闯北时的见闻来。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只觉时间过得飞快,连赶路的枯燥也不翼而飞。
因走得慢,晚间一行人便免不了在途中的驿站借宿,借着唯一有功名的苏正文,才免了住大通铺的命运,各自交了费用后,便进了房舍安置。
牛马有专门的牲畜棚,有专人负责看守和喂养。
几人住的都是比通铺略好一等的下房,中房与上房都得留给有品级的官员与家眷。
当然,若是当日并无官员入住,空着也是空着,驿站吏员也会收取高价让别人居住。只是若后头有品级高的入住,前头的花了再多银子也只能把房间腾出来。
众人谁都不想平白多出许多麻烦事,便一起开了下房。
好在房间虽然小了些,却还算干净,除了方意真父子抱怨了几句,便是家中最为富庶的何家父子也没什么二话。
“长生,我跟你住一间房!”苏正武到府城是为了置办产业,却也没忘记苏正德的嘱托,便吩咐儿子与苏惟生住一间房,互相有个照应。
苏惟生自然应下。
赶了一天路,着实有些累,简单用过晚饭众人便早早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