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理并没有回屋，而是进到了粮栈里。

戴天理把粮栈的一个大柜子打开，高镜湖在里面。

戴天理把高镜湖拉了出来，然后说道：

“我徒弟为了救你，被枪子儿打中了。

你可得好好的，不能让他白救了你。”

高镜湖问：

“那位先生现在？”

戴天理回答：

“没事儿了，有神医给他扎过针了。”

高镜湖说道：

“那就好，真是太谢谢那位先生和贵公子了。

其实他们真不应该救我，戴老板，我在想。

如果那一枪要了那位先生的命的话，高镜湖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戴天理一听，笑了，说道：

“没那么邪乎，他是自愿救你的，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再说，他命大，也没被打死不是？”

高镜湖点了点头，说道：

“大恩不敢言谢，我在这里先敬您。”

高镜湖给戴天理鞠了一躬。

戴天理说道：

“行了，又不是我救的你，过来这边坐。”

戴天理拉着高镜湖坐到桌子旁。

戴天理问他：

“我去四爷家，看到你写了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高镜湖说道：

“戴老板，镜湖献丑了。”

戴天理摆了摆手，说：

“写得好！早知道你是个文化人。

不但肚子里有墨水，胆子也大。

你敢用自己的命，换我闺女的命。

还要把牢底坐穿，是个汉子。

我闺女嫁给你这样的汉子，当爹的心里踏实。”

高镜湖止住了笑意，疑惑地看着戴天理，问道：

“戴老板，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戴天理回答：

“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我要把闺女嫁给你。

今天晚上你们就成婚，然后远走高飞。

你们爱去哪去哪儿，反正我对你放心。”

高镜湖惊得站起来说道：

“戴老板，你把镜湖看成什么人了？

戴老师是我的学生，我比她大了二十岁呢。

我怎么可以去亵渎我和戴老师之间，纯洁的师生情谊呢？”

戴天理听的愣住了，对高镜湖说道：

“你这话说的，我闺女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高镜湖回答：

“那是戴老师自己的想法，在我的眼里，她一直都是我的学生。

再说我现在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我也从未想过要成家。”

戴天理说：

“你不想成家？那不成。

我闺女都是二十大几的人了，你想让她等你到什么时候啊？

她已经跟我说了，非你不嫁。”

高镜湖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戴天理对他说道：

“我是过来人，有过这经历。

你知道吗？要是耽误一个姑娘出嫁，心里头得煎熬一辈子！

一辈子啊，真的！”

高镜湖说道：

“戴老板，你对我如此坦诚，但是高镜湖不能骗你。

是，几年前，我就已经从戴老师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她的爱意。

她的目光使我感到幸福，感到温暖。

甚至有几分骄傲，所以我从未明确地拒绝过她。

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

让自己的学生爱上自己，这是大错。”

戴天理看着高镜湖，说道：

“是啊，你错了。

既然错了，就要改，把我闺女娶了吧。”

高镜湖说道：

“戴老板，您和您徒弟还有贵公子的救命之恩，我高镜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但是这桩婚事，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戴天理生气地问道：

“你这一直拒绝，怎么，我闺女配不上你吗？”

高镜湖急忙解释：

“不，戴老板，我没有。

若冰是我心中的女神，是高山之巅最为圣洁的白雪。

她高贵美丽纯洁，我高镜湖若是今生能娶到若冰，心满意足了。

只可惜，我的生命不属于我自己。”

戴天理说道：

“你这话说的，你的生命不属于你自己，那属于谁啊？”

高镜湖回答：

“属于我的信仰，属于我的国家。

国家破碎之际，高镜湖怎么能成家呢？

我打算连夜离开热河，去东北。

在东北，有一批和我志同道合的同志。

不把日本侵略者打出东北，我是不会回来的。

戴老板，你应该知道。

东北的冬天，环境是十分艰苦的。

所以，我怎么能让若冰跟我一起去受罪呢？”

戴天理说道：

“你说你，你就不能找个好地方，踏踏实实地跟我闺女过日子吗？”

高镜湖回答：

“不能，整个东北大地都在日本侵略者的铁蹄之下呻吟。

那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在日寇的屠刀之下。

丈夫无法保护自己的妻子，父亲无法保护自己的儿女。

我们的同胞，他们正在失去自己的土地。

自己的尊严，自己的灵魂。

那都是我们的亲人啊，我们的亲人正在饱受摧残和蹂躏。

这个时候，高镜湖怎么可以苟且偷生。

你现在让我找个地方躲起来，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那个高镜湖还没有出生，戴老板，我要告诉你。

高镜湖是中国共产党党员。”

戴天理疑惑地问：“什么党员？”

“中国共产党党员。”高镜湖又重复了一遍。

戴九斤的房间里，王海龙和戴九斤躺在床上。

“大哥，你说，你这十八年没有回戴家了，是不是很怀念？”

戴九斤问王海龙。

王海龙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我最想念的就是你们了。

还有七姑奶奶做的饭，最好吃了。”

戴九斤笑着说道：

“大哥，我有个主意，能让你一直留在戴家，还不会让你爹你娘挑出毛病。”

“什么主意？”

王海龙问他。

戴九斤笑着说道：

“把我妹妹娶了啊，大哥，你还不知道吧?

我爷爷和姥姥，想让若男招一个上门女婿。

你看啊，你要是入赘到了戴家，不就可以一直在戴家住了吗？

咱哥俩儿还能总在一起喝酒，多好啊！”

王海龙一听，震惊地咳嗽了起来，说道：

“哎哟，扯到伤口了，疼死我了。

九斤，你在说什么呢？

我爹我娘还等着我给老马家传宗接代呢，我不可能当上门女婿的。”

戴九斤说道：

“那就算咯，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若男那个脾气，也挺适合招个上门女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