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会害怕啊。

他在怕什么？

皇位，权利，他都得到了，天下大乱，他从中推波助澜，下一个目标，不就是把她收为笼中雀。

乔染别过眼不去看季凌安，低下头，目光掠过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痛感早已经麻木，她扯了扯嘴角：

“是我杀了乔源，谋取皇位，国师大人清君侧乃是正道。”

说着，乔染从脚边捞起长剑。

她不想斗了，斗来斗去，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她只是觉得悲哀，分明前些日子她还和季凌安争论哪里的小宦唱曲儿好听，还在想着以后。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真正动心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只当她是一个跳板，可以随时丢掉，没有负担的棋子。

所有的关心，呵护，都是假的，甚至走到今日，北梁内乱，季凌安与西疆合作，她一位亡国公主，连抽身而退的机会都没有。

到底还是怪她自作多情，愚昧顽固，连这么拙劣的谎言都看不穿。

季凌安心里一坠，脸色渐渐发白，彻底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控制。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子的......”

他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险些没有站稳，“染染，你别冲动，我来解决，你相信我，你再相信我一次。”

少女忽然把手中的剑横在脖子上。

“还有什么信不信的，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成王败寇，我自知罪孽深重，以死谢罪。”

不等季凌安回答，乔染掌心忽然用力划下，季凌安手中长剑抵挡过来时，少女的身子已经倒了下来。

季凌安将乔染搂进怀里，托着她的后脑，颤抖着手撕下衣襟，试图止住血流。

她被鲜血染透了的胸口不住的起伏，只看向他的视线极尽纠缠。

“你不该这么欺负我。”

乔染声音越来越弱，缥缈轻弱，窝在季凌安怀里的身体也越来越轻，仿佛一只即将飞走的蝴蝶，让他抓不住，留不下。

“不会有事的，染染，不会有事的......”

“医师！医师在哪里！快找医师！”

季凌安朝着军士们嘶吼，眼底尽是猩红。

石平明也慌了神，转头驾马去找宫外候着的军医。

季凌安全身冰冷，视线模糊，分不清脸上的是究竟雨水还是泪水。

他错了，他做错了，他不应该一次又一次的骗她，明明早已经知道她的心意，他为什么不能同她一样相互信任，相互交付！

怀里的温度冷下来。

季凌安紧了紧力道，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子。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乔染苍白美丽的脸颊，毫无生气的样子如深冬荒漠中的大雪，雪白而冰冷。

......

石平明揪着军医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军医看着季凌安怀里的女人，无声摇了摇头。

都已经这个模样了，哪怕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就在这时，一位声名颇重的老臣站了出来，扬声对着男人的背影道：

“北梁内乱，吃亏的是百姓，国师监国多月，请国师继位。”

话音落下，一阵大风携着更猛烈的雨水卷过，几棵老树的粗枝轰然断裂，仿佛是在与这个决定作对抗，想刮走季凌安怀里的人。

季凌安一片死水的眼眸忽然闪了闪，像是抓住了什么，紧紧贴着怀里的人。

“你不同意是不是。”

“染染，你不同意，我就不去，我最听你话了。”

后面的军士看到本该上位的帝王，像是陷入了疯魔一样。

他抱着怀里早已冷透的尸体起身，小心翼翼避开少女身上的伤口，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

“你之前说给我准备了礼物，我陪你去府里拿。”

石平明看着男人路过自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季凌安就这样抱着乔染，满眼只有怀里的人，谁也看不到。

“你告诉我你把那礼物放在哪里了好不好？”

“不然我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