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二十分钟后，宫殿内安静了下来。

人鱼塞壬在两位海上王者加一位将军的围剿下，还是不出意外地“陨落”了。

塞壬倒下了，巨大的鱼尾覆盖在其体表之上，他静静地看着宫殿顶部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辉倒映在塞壬湖蓝色的眼底，显得流光溢彩，这一幕不知为何让人唏嘘。

虽然擅长歌咏，但人鱼实际上是爱好安静的民族。

他们栖居在大海深处，是一个极为神秘的种族。

他们的王塞壬，是天上地下公认最美的生物，塞壬的美，来自于深海，比任何等级的魅惑都要更触动灵魂。

一点点蓝色的光华溢出，塞壬的体表变得透明，这一刻，倒是有些像传说中为爱献出自我的小人鱼，人鱼化作海上的泡沫，美丽又残忍。

渡迷津忍不住想到，也许这关于美人鱼的传说就是脱胎于此呢？

目睹了美丽生物的灭亡，赋予它一个瑰丽而又梦幻的故事，再以悲剧结尾，从而使其不朽。

渡迷津叹了一口气，蓝色光华消散后，几个光团从其中析出。

渡迷津和摩柯都没有去查看情况，而是看向和陈臣一道的吉吉克尔，吉吉克尔了然地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几个光团之中，依稀可以看出第一个光团之中是一片深蓝色的鳞片，人鱼的鳞片或许是制造幻境类魔晶装置的好材料；

第二个光团之中，是一颗呈现泪滴形状的宝石，具体作用，或许要经过一定实验才可以得知；

第三个光团之中，似是一团卷轴样的东西。

吉吉克尔没有将手探入其中，而是一股脑地将其收好，放进了储存戒指之中。

——这些东西真正的主人还没来，吉吉克尔也是暂为保管。

吉吉克尔神色沉凝，嘴唇微抿，看向宫殿的另一侧，那一侧正是陈臣和赫尔墨斯。

两人身形再一次分开，这一次，战况更加惨烈。

【哗啦】

【幸生】与【行商权杖】哧得一声分开，陈臣持刀的左手微微颤抖着，鲜血浸湿整只手掌，险些拿不住长刀。

而赫尔墨斯已经是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而轮廓分明的肌肉，此刻胸膛正在一起一伏，左胸口位置有一道剜痕。

陈臣杵着刀，鲜血糊住了陈臣的半张脸，与眼睫、眼皮连成一片，陈臣艰难地睁开被鲜血糊住的左眼，视线明明灭灭。

陈臣过度使用的左手在赫尔墨斯忽明忽暗的视线中，再次举了起来，刀尖朝向赫尔墨斯。

“再来。”

陈臣的气息有些不稳，但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没有半分畏惧，甚至，战意不断攀升。

赫尔墨斯脸上的松散肆意终于全然消失，他沉着一张脸，皱眉看着陈臣，“……够了。”

他看向陈臣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左脸覆盖着鲜血，连眼睛都很难睁开，右脸则因为被短杖击中而高高肿起，遍布淤青。

现在的少年和刚进来时那个清俊的少年完全是两种样子，即使是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这家伙还依然向自己举起长刀。

他没有集结【乐园】的居民们；

没有召唤时间之神·科罗诺斯；

没有使用创造之神·叶厄斯的黄金面；

他只依靠自己的长刀和黑藤。

很显然，这家伙在向自己证明。

心念一动，赫尔墨斯忽然察觉到陈臣的视线，陈臣蓦地开口，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不会认为我是在向你证明什么吧？”

赫尔墨斯没有回答，默认。

陈臣认真地开口，“你没有资格让我向你证明什么。”

——肯定的语气，诚恳的神态，陈臣在认真地告诉【欺诈之神·赫尔墨斯】，他没有资格让陈臣向他证明什么。

赫尔墨斯神情一怔，而陈臣再次拔刀而来。

这一次的陈臣，伤痕累累的身体让他的动作严重变形，颤抖的左手让他的长刀速度不再快到让人难以捕捉的，仿佛，浑身都是破绽；

赫尔墨斯蓦地心中一跳，明明满是破绽的一刀，却在赫尔墨斯心中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

【哐当】

赫尔墨斯短杖斜上一挑，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这一刀。

一旁观战的三人看到这一幕，皆是有些不忍心别过了视线。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陈臣执意和这位神灵交战，但战斗至此，不必再追寻所谓的意义。

【乐园】之中的小科轻轻闭上了眼睛，双拳攥得死紧，而一旁的石板早就哭得眼泪汪汪，甚至，声音都一哽一哽——

【呜呜呜呜，陈臣主人好痛啊！】

【呜呜呜，快救救主人啊，主人，会不会死掉啊……小科！你个坏人！快救救主人啊！】

石板抽噎的声音在小科脑海边回响，小科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理智在告诉他，这是小鬼成长经历上难得的一刻；

然而当痛苦感同身受时，他还是愤怒到难以控制。

长刀被挡，陈臣身形一软，整个人就要向下滑去，赫尔墨斯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陈臣往下滑的身体，神情极度复杂。

赫尔墨斯手心满是滑腻，全都是陈臣身上大大小小伤痕中渗出的血液。

赫尔墨斯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这幅样子还真是像极了那臭小子！”

赫尔墨斯口中的臭小子自然指的是少年时期的科罗诺斯，也即是陈臣口中的小科。

都说徒弟像师父，这小家伙的疯狂执拗倒真和科罗诺斯如出一辙。

想到这，赫尔墨斯神情柔软了一些，抿了抿唇，低头看向陈臣，“喂，小家伙，你还好……”

吗字还没说完，赫尔墨斯视线就撞入了一对清醒而又淡漠的眼眸之中。

陈臣扬起脸，微笑道，“欺诈之神也会被这种小伎俩骗？”

话音落地，赫尔墨斯碧绿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发动空间传送，却发现找不到传送的“出口”！

“你？！”

赫尔墨斯下意识出声。

就在陈臣佯装倒地的瞬间，【黑暗君主】领域由外向内压缩，原本总是覆盖全场的【黑暗君主】无限压缩至陈臣和赫尔墨斯周身几寸处，在陈臣控制的领域内，传送无法找到“出口”！

身体贴着身体，长刀和短杖都无法周转，而此时的陈臣直接一记肘击，击打在赫尔墨斯的鼻梁之上，还不待赫尔墨斯伤口交换转移，一只冰凉带血的左手扼住了赫尔墨斯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