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内一片安静，陈臣神情莫名，过了几秒钟，他将长桌旁边的椅子拉开，身体重心后仰，完全靠在了椅背上，仿佛在借着椅背提供的倚靠来平复自己的心境。

如果只是验证了阿南刻和卡俄斯是敌人，以及他们想做的事就好了；

但现在的境地是：

眼前没有敌人。

相反，这个所谓的“敌人”正在千方百计地拯救本该面临厄运的人类。

而且，按照命运的轨迹推测，自己最应该做的竟然只是乖乖地做一具傀儡，让卡俄斯接管自己的身体……

陈臣心中没什么大义，但就在这一刻，陈臣的心中还是涌起了极度荒谬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臣深吸了一口气，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

“艹。”

这一句国骂显然激起了卡俄斯一些情绪，黑猫活动了一下爪子，随后，动作灵巧地跳到了桌子上，黑猫的尾巴和鸡毛掸子一样竖起，尾巴尖端扫过陈臣的脸庞，陈臣下意识侧了一下脸。

“怎么？生气了~”

“眼前没有敌人，真正的敌人或许是那个怕拼命想挣脱你命运束缚的自己，这种滋味很奇妙吧？”

黑猫语调阴阳怪气。

陈臣面无表情。

随后——

陈臣蓦地伸出手将黑猫的后颈皮拎起，直接拎到了自己面前！

黑猫神色一惊，下意识用尾巴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陈臣将黑猫靠近自己面无表情的脸，认真道，“荒谬的是你们，不是我。”

“还有，真正的敌人是【逾越之潮】，是未知的黑雾，同样，不是我。”

陈臣的眼眸一片清明。

原本暗藏担忧的小科在听到这句话后，神色一松，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就知道，小鬼不会让他失望。

黑猫一时语塞，他原本的意图确实是建立语言陷阱，引导着这家伙陷入对自己的自责和怀疑中，但没想到，眼前的这家伙心智倒是坚定。

陈臣说完之后，就将黑猫随意一扔——

既然不是真正的猫咪；

那陈臣可生不起什么怜悯的心思。

黑猫被陈臣扔开，喵呜了一声，身体灵巧地翻转，落在了长桌之上，顺带瞪了陈臣一眼，

在调整心态后，陈臣的心中有些微妙的烦躁，他松了松领口，随即，双腿上摆，翘在了长桌之上，彼时，窗外冬日的太阳终于升起，淡淡的太阳光芒开始沁润这间卧室。

陈臣沉声道，“第一个问题，我算是明白了——”

“接下来是，福尔图娜。”

“祂是谁？”

陈臣先是开口，随后猜测道：

“笑笑？”

听到福尔图娜这个名字，卡俄斯的神色立马不自然起来。

而长桌对面的小科则是嗯了一声，肯定了陈臣的猜测。

“黑猫身上的黑白丝线，黑色丝线是他自己的，白色丝线是阿南刻的，黑白丝线同时逆位，也即，同时反置了两位神阶的规则之力，目前，只有福尔图娜可以做到。”

“……厉害。”

陈臣喃喃自语，在说完这句话后，陈臣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裹在厚重棉袄里擦鼻涕的小姑娘，以及她身边的那只金毛大狗，当然，还有【点豆成兵】的神奇手段。

陈臣又称了一声厉害。

“福尔图娜掌握的权柄是？”

“【幸运】【厄运】【风险】，”小科顿了顿，接着说道，“祂被称为【温和的惩罚者】。”

——幸运、厄运、风险？

这是专攻时运方向的神灵？

不过小科最后的【温和的惩罚者】这个称呼，让陈臣有些疑惑。

似是看出陈臣的疑问，小科略微解释了几句，“就像人类有检察署和检察官一样，真神也有对应的审判者和裁决者；只是，审判和裁决的标准并非所谓的善恶，而是对【时运】的干扰程度，也即是当【幸运】和【厄运】失衡的时候，就会招致福尔图娜的审视，福尔图娜会用【时运之骰】重新判定，用逆位、对换等方式改变命运的轨迹——”

“但若是结果不明朗，福尔图娜就会招致【风险】。”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卡俄斯化作的黑猫身躯明显抖动了一下——

兽化之后，最大的弊端就是难以掩藏自己的情绪，会通过各种反应显现出来。

陈臣看了卡俄斯一眼，摩挲了一下下巴，“这个【风险】不只是涉及到【幸运】或者【厄运】？”

小科点了点头。

“【幸运】和【厄运】互补，称为【时运】；人们常说的【时运不济】并不仅仅指霉运，而是——你的思想违逆了时代的潮流，你的做法违逆了时代的大势，继而，你的一切都会被这个世界所排斥！被判定为【风险】的话，意味着你被判定为【时运】的对立面——”

“也就是说，只要你将想做的事付诸行动，就会招致整个世界的反对。”

“比如，你想先迈出左脚，左脚下方的砖块，就会因为年久失修而破碎，以至将你滑倒；”

“比如，你想打开一扇窗户，就会有突如其来的大风，掀起窗帘，随后拖拽着你的脖颈将你绞杀！”

“比如，你明明执掌的是【命运】权柄，但由于被判定为【时运】的对立面，【命运丝线】总会脱离你的控制。”

说到这，小科神情懒散地看了黑猫一眼。

“总之，招致【风险】的话，即使是真神，也有可能莫名奇妙地死亡，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主动触碰福尔图娜的底线导致【时运】混乱。”

小科话音落下。

对面的陈臣脑海中飞速记下福尔图娜的权柄和能力，他越是倾听，就越觉得福尔图娜的能力强大到匪夷所思——

真神的【惩罚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