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再度沉默了下来。

在说完让陈臣去死之后，莫利亚似乎冷静了下来；虽然看向陈臣的眼神仍然不善，但比起刚才，已经是平和了许多。

莫利亚深吸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掏，想要抽一支烟。

这个动作和加克里里颇为相似，陈臣下意识开口道，“你抽烟么？”

莫利亚掏了个空，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陈臣沉吟片刻，试着打了个响指——

【砰】

一根烟出现桌子上。

莫利亚沉默不语——

这他娘的到底是他的梦境还是陈臣这小子的梦境；为什么陈臣这小子能操控他的梦境？

莫利亚没有伸手去拿那支烟，而是声音沙哑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带到我的梦境？”

“还有——”

莫利亚顿了顿，声音愈发干涩了起来：

“你说为卡俄斯冕上解除封印……卡俄斯冕上在你那儿吗？”

莫利亚的神情极度复杂。

“嗯，卡俄斯那家伙确实在我这里。”

“呵。”

莫利亚呵了一声，有些烦躁地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果然，卡俄斯冕上不止一次说过，陈臣是个有趣的家伙；他猜想，在卡俄斯冕上弃他而去后，一定会尝试去陈臣身边，但思及陈臣身边已经有一位古神了，估计无法开展……

但现在，卡俄斯冕上还是在陈臣身边了。

真是——

无趣的结果。

莫利亚面无表情。

“中间有点小插曲，反正就是你的卡俄斯冕上被自己的命运丝线封印了起来，然后我现在在寻找他现世命运发生变数的第一个点，然后——”

“就到你这来了。”

陈臣言简意赅解释道。

“变数……”

莫利亚试着理解了一下这个词，随后皱眉道，“你……领悟了规则？”

卡俄斯冕上曾经和他提到过规则一类的事物；当然，当时的卡俄斯冕上也断言，像他这样无趣的人绝对不可能领悟任何一样规则……

而现在，陈臣似乎是做到了？

“算是吧。”

陈臣也没否认。

莫利亚更加沉默不语。

约莫半分钟后，莫利亚才皱眉不耐烦道，“找那枚玉珠？”

陈臣乖乖点头。

莫利亚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副严肃的神情陈臣还以为他又要攻击，于是也摆开了架势；但莫利亚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口：

“你是傻子吗？”

“……啊？”

“就因为看到过一次它在桌子上，就以为它会被一直放在桌子上吗？”

“呃……”

陈臣抓了抓脑袋，也是这个道理，自己想当然了。

“那你放哪儿了？”

闻言，莫利亚再次翻了个白眼，“傻子。”

陈臣：“…………”

“你怎么召唤【乐园】的？”

陈臣心念一动，“你是说……”陈臣一边开口，一边在上半身运转黑色纹路，“这样？”

“嗯。”

莫利亚答应了一声，瞟了一眼陈臣身上的黑色纹路；莫利亚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

同样的，他也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老实说，我也很久没有召唤了……”

他看向陈臣，自嘲地笑了笑，“自从卡俄斯冕上从我身上剥离出去后，我便失去了召唤【深渊】的能力。”

“剥离……”

陈臣捕捉到这个字眼，但是莫利亚似乎不愿意再说了；莫利亚的手心出现了一道暗色的纹路，纹路的总体是一片流淌的黑色河流，河流的上方是一个树立的倒十字架，看起来，有些像小科和阿南刻标识的结合体。

莫利亚眉头紧锁，在梦境中，他终于找到了当初流淌在血液中的感觉；

【哧】；

莫利亚的手掌破开！

鲜血顺着纹路汩汩渗出，很快将整只手掌浸润成暗红色。

当鲜血浸润手掌之时，陈臣感知到，整片空间都开始震荡了起来！

该说卡俄斯不愧是小科某一个历史投影和阿南刻气息的结合体么？

在召唤方式上，几乎与小科保持一致，只是召唤地意识更加邪祟、更加血腥罢了。

刚才莫利亚说，剥离；

难道，卡俄斯离开莫利亚的时候，一并把当初缔结的契约直接作废了么……

陈臣不免多看了卡俄斯一眼——

这哥们是真惨。

陈臣想起，当初【乐园】被封印在自己身体中、自己怅然若失、失魂落魄的模样；真是不敢想象，如果硬生生将【乐园】剥离开来，是怎么一副滋味。

再结合莫利亚凄惨的童年经历，陈臣觉得这老哥这么暴躁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哗啦】

莫利亚手心的纹路猛地裂开，血肉滋长凝结，生成了一颗质地温润的小珠子，小珠子的表面，正是和小科相貌如出一辙的卡俄斯！

小珠子从手掌的血肉中生长而出，莫利亚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意念一动，小珠子完全从血肉中剥离出来，浮在了半空中。

莫利亚吐出一口浊气，“好了。”

小珠子在两人中间悬浮着。

莫利亚喉结微动，“……接下来怎么做？把卡俄斯冕上召唤出来么？”

说完，莫利亚下意识在心中组织着召唤卡俄斯冕上的措辞，神情变得恭敬起来；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

陈臣忽然伸出了手。

莫利亚眼睛下意识睁大——

陈臣随意地伸出了手，毫无礼貌、毫无恭敬地抓住了小珠子，将其捏在手心，凑到面前，开口抱怨道：

“真是的，你这伪神让我好找！”

“你！”

莫利亚下意识喝斥了一声。

莫利亚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抓紧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敢的！那可是卡俄斯冕上！伪神，陈臣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但让莫利亚没想到的是，陈臣话音落下，玉珠真的产生了反应！

玉珠的表面蔓延出黑色的雾气，在两人上方的虚空中盘旋，隐隐约约形成一道伟岸的身影；年轻英俊的面庞、耀眼的金色长发，一身黑色的神族长袍，身影伴随着诡异的黑色雾气，显得既神圣又堕落。

与小科如出一辙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