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依仗一位天阶军士庇护，以面对将近百人的敌方军士，不用想也知坚持不了多久。

当秦非池再度睁眼。

周遭昏暗，与密道无异。

唯一的火光来自不远处镶于土墙上的油灯。

轻甩还有些疼痛的脑袋，扫视四周，俨然身处在牢笼之中。触碰铁栏，不禁咂舌，其中蕴含的灵材太过熟悉，竟是黑石！

不得不感慨，这异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有黑石整体煅铸的黑石乌金箭矢不说，即便是关押囚犯的地牢，也能奢侈到以黑石为基煅铸铁栏。

储物袋中的黑石星盘，同样乃黑石作为主体。本身是作为灵力媒介，以黑石为基，强度已达下等法器之流。

这般多的黑石铁栏，能够煅铸多少下等法器？哪怕是道门师兄弟，其中能够拥有法器的弟子都并不多，特别是新入门的弟子，更是迫切需求。

己身承师尊厚爱，一下赐予三柄法器飞剑，纵观玉剑峰弟子，其乃独树一帜的存在。

若能将这些黑石灵材通通搬运回山门，那该多好？随意请些煅器大师，便能锻造出好些不弱的下等，甚至是中等法器，能够大大增强新弟子的实力。

“安静等死吧。”

陆禾平静的言语，打断了秦非池深思。回首，方才发现肆野、陆禾正倚在昏暗的墙角，浑身皆是伤口，而那位庇护于其的天阶军士，已是成为一具冰冷尸体静静躺在另一端。

“两位，难道不好奇吗？这处地牢未免太过奢华，耗费了如此巨量的黑石灵材，简直匪夷所思。”

秦非池惋惜的看了一眼异境天阶军士的惨状，心生悲凉。无奈转移目光，想要自肆野口中得到答案。

不待肆野作答，陆禾轻笑一声，对伍晶的态度大变，远没有之前那般针对。究其原因，此刻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但在此之前，二人操纵机关弓弩阵大肆击杀敌军，早早赚回了本。

敌军校尉拿下机关弓弩阵后，面对惨死的同胞，生怕直接将三人斩杀不能平息上方怒火，故而将三人囚禁于此。

心中释怀，自然不会再做针对。

伍晶哪怕真是奸细，又当如何？浴血拼杀，得伍晶相助二人才能身处绝境再造杀敌之功。陆禾打心底不相信，伍晶会是一个真正的奸细，毕竟他也从没有见过有哪一个奸细敢于如此。

“异境嘛，有这手笔不为过。”

“此话怎讲？”秦非池好奇的瞪大了双眼，陆禾所言，好似理所应当，好似只有他这般大惊小怪，活像一个刚刚进城的乡巴佬。

“来，坐。”伸手招呼秦非池坐落身旁，三人共倚在昏暗中，陆禾继续道，“我等侵异境，为的不正是这些？异境地广，灵材产生颇丰，两境之间本是相安无事，贸易往来频繁。不过十余年前，异境现一大能，手执法宝竟能探明矿石多寡。一时间，异境灵材矿石产量暴增，上等法器频现。”

话到此处，陆禾平静的盯着他，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秦非池一头雾水，如果这就是两军交战的理由，那怎么看，异境都不会是他的敌人。

按其所言。

大军来犯，侵异境。先前当做敌军的异境军士，仿佛才是受害一方。己身先前所为，难道不是助纣为虐？

修士眼中，弱肉强食乃自然法则，大道规则，乃天地根本。

强者，自是坐拥更多的修行的资源，弱者，或身死，或成为强者修行路上的垫脚石，这都无可厚非。

举境之战，同样适用。

但第二壁画召三人前来，是何目的？是为了助他人攻占异境，抢掠矿石灵材？

这与第一壁画结局并没有丝毫关联性，攻占异境虽有难度却并非无法完成，且有无三人并无所为。

两军对垒，光是止戈南北二峰，足有二千余军士。

这些军士的实力，甚少有玄阶存在，大量军士身拥地阶境界，不少军士更是达到天阶境界。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光靠一个玄阶修士、一个地阶修士、一个天阶高手，能做些什么？

秦非池当即再度问询肆野、陆禾二人，以求得到更多关于第二壁画的线索。

得到的回答让人惋惜。

除了这些之外。

被秦非池寄予厚望的二人，再没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内心开始动摇。

误入重地，助肆野、陆禾抢夺机关弓弩阵，是否正确？

光看表面军力对比，先前所处，明显是弱势。异境军士有一千八百余人马，而三位将领麾下，只有二百余众。

由此，秦非池入壁画，稍一了解，加以分析，便觉应当助三将领。得知己身奸细身份，又因无伍晶记忆，只得冒险踏入异境，以求得见大统领获悉本身目的，己身又为何会出现在止戈北峰哨位标一。

如今再看。

太过草率。

来龙去脉了解的不够清晰透彻，仅做了表面上的强弱对比，下意识倾向帮助弱者，也就是三将领及二百余军士。更有肆野、陆禾附体的车英林夏，斩杀起异境军士毫不留情，让秦非池迷乱了双眼。

心中所想，奸细身份是否只是掩人耳目，他实际上要通过这个身份，锄强扶弱。

混入异境之中，面见大统领，探明虚实，找寻机会挟持于其。

到了关键处，只需暂饶异境大统领一条性命。借此换得全身而退，将二百余军士及伍晶三人解救，脱离困局，何其妙哉，岂非不是大功一件？岂非不能破解壁画？

奈何。

方向自开始便错误了，太过为车英、林夏二人着想，先入为主认为伍晶与肆野、陆禾有着共同的目的。

他是奸细不假。

己方侵略异境在先，为了矿石灵材不择手段，以此发问本心，是否能够接受。显而易见，身为道门弟子，藏剑峰广场沐浴大长老授道点拨，道门弟子心中早早埋下了一枚种子。

秦非池在不知不觉间，一直催生着这种子生根发芽，已成树苗，却不被知晓。

“肆兄，小禾，二位认为，我军此举可分善恶？”

略显诧异，肆野倒没曾想过，善恶之分。轻轻摇头道，“世间事，各有道理，皆有大道规则在上。善恶对错，如何分晓。举兵犯境，抢掠矿石灵材，是为恶。异境军士绞杀我同袍，同为恶。你伍晶提携我二人担任引路先锋，官升三级，是为善。机关弓弩阵助我二人杀敌，在我眼中同为善。但，谎报军情，陷二百余军士困于死地，是为恶！善恶对错，人心各断，问人不如问己，遵从本心，一切都会有答案。”

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肆野所言，犹如一道惊雷将其觉醒。

是非对错确实不易评判。

他乃奸细。

对异境益之，是为善，对三将领麾下益之，却是为恶。

但转变身份，善恶便同样有所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