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安从门口冲出，强健的身躯撞开了拥堵在一起的人群，向帝皇道歉，并抽出腰间厚重并由金属勾边的圣言录挥舞起来。

这圣言录简直比下层最常见的砖头还要巨大笨重，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不能忽略这可怕的武器。

“谢谢你，马瑞安。”

沙司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的样子，只是那个长裙沾了些不该有的灰尘。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不该对一个医生这样暴躁。”

“哦！得了吧！她怀里抱着一个变种人！大家都知道变种人身上有病毒，她会害死大家的！”

“我没有！你不能这么说！”那个小孩对着人群大喊，并让马瑞安得以看到他的脸。

长满了瘤子和坚硬角质物的脸，让马瑞安一时间忘了人原本该长什么样子。

“沙司女士，你应该...”

“怎么？你也觉得我该放弃他吗？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听听他要说些什么？他只是个孩子，只想找个医生救救他的母亲！”

马瑞安看着沙司愤怒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应该说：变种人是不纯洁的人类，而王座是不会庇佑那些不纯洁的人类的。

但看着沙司愤怒的眼睛，看着她牢牢抱着孩子跪坐在人群之中的样子，马瑞安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何对于沙司他总是狠不下心。

“当初我们就该把变异人杀光了！这样你就不会上来将你身上的病毒传染给我们了！”

一个男人手中提着铲子，想要给那个变种人的孩子来上一下，但是马瑞安只是用他的手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嘶！”男人看起来很痛苦，他手中的铲子掉在地上，另一只手捏住了马瑞安抓住他胳膊的手。

“走吧，我会处理这些的。”

“切...”摔倒地上捂着胳膊的男人冷冷的看着马瑞安，嘴中毫无半点的尊重。

“你们是很擅长处理呢！你们处理了那么多人！”

“你说什么！”

马瑞安被这番话气的血直上涌，但是他又没法反驳男人的话，只得面色红了又白，低头不吭声了。

人群捂着鼻子散去了，对马瑞安他们可谓是避之不及。

沙司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对着小男孩微笑，“好了，现在你安全了。”

“谢谢姐姐。”

“这是马瑞安叔叔，谢谢他。”

听着沙司的话，男孩也向着马瑞安行礼。

马瑞安对于变种人有些不满，但是看在沙司的面子上还是没有爆发出来，只是微微点头。

“你刚才说，你妈妈病重了是吗，姐姐会帮你的。”

“我妈妈...”一说起他妈妈，男孩脸上的泪水就要往下落，但是男孩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死死捂着眼睛好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妈妈说，她马上就要被欢笑影子收走了，但我不想妈妈被收走，下面很多人就是这样，在垃圾堆里吃到不该吃的，或者看到了欢笑影子，就被收走了。”

“欢笑影子？”马瑞安疑惑的皱起眉头，下层的复杂区域里总是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来欢笑影子应该是本土的生物什么的。

又或者是个邪教组织？

沙司没有因为男孩的描述感到害怕，她还是一副温和而又阳光的笑容，哪怕是长相恐怖扭曲的孩子也被她所感染。

看着沙司抬起的脸，马瑞安知道他没什么选择了，只得回去收拾了一下行李，背着一些干粮出来了。

他们带着孩子一起走着，来到了男孩钻出的小洞口，里面昏暗而狭窄，怎么看也不是他们这种身材的人能进去的。

一个老人走了过来，用低沉沙哑的嗓子说，“来这里，我给你们开门。”

“谢谢老爷爷~”

“嚯，你这嘴是真甜。”老人用自己满是皱纹的粗糙大手捏着一串钥匙，一边寻找着打开更下层区域门的钥匙，一边絮絮叨叨的讲着更下面有多么恶劣和黑暗。

“姑娘啊，我这一把老骨头，见到的好人不少，见到的坏人也很多。但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下去了你们可能就再也上不来了。”

“此话怎讲？”马瑞安捏住书本，他作为主教的战斗力毋庸置疑，战场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巢都下层还能做到吗？

老人将钥匙插入孔中，用舌头润了润嘴唇，“下面有着不能见到的怪物，很多人，见到了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他自己了...”

老人讲起了曾经的恐怖故事，那是一个开着挖矿车的男人，为了补贴家用，偶尔还会通往更下层去碰运气。

他的车上有着机械教特意为车身改装出来的鸟卜仪和探测器，他也就是靠此在危机四伏的更下层找到有价值的东西贩卖。

可就是在他运送完一批货物，准备走上回家的路时，他迷失了方向。

巢都是如此的复杂，哪怕是天天生活在家附近的老人都难以说清有多少暗道和小巷。

更不要说经常开车运送矿物和找回收站倒卖东西的男人了。

他点亮了探测器和鸟卜仪，依靠着神圣的机魂为他指引回家的道路。

“从此处到达目的地，所需要时间：2小时，正在为您编辑最优线路。”

“请走上MM23-223道路，并行驶到MP23-221缺口处左转。”

“请走上K-13通道并走到底。”

“继续在采石-1354线路上行驶3.8公里，您将在1小时到达目的地。”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复杂，大灯所能照亮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宽阔而富有人气的运输道变成了更加偏僻和狭窄的巷子。

除了车轮运动和引擎颤抖的声音，男人听不到额外的响动，但他依然相信着机魂为他的指引路线，相信自己能回到家中。

他越走越远，越开越偏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朝着黑暗的深处驶去，哪怕路边倒着一个“禁止进入”的招牌。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了机魂的导航声音又一次响起，“重新规划线路，请调头。”

但那好像又是错觉，等男人仔细贴在屏幕上看的时候，却发现着闪着微光的地图上没有任何的错误。

“大概机魂也会出些纰漏吧？”男人如此的想着。

随着路况的越发糟糕，他也不得不放低速度，大灯照亮的只有各种和丛林藤蔓一样的缠线，还有宛如枯死树木的钢架。

“也许我确实走偏了？”男人心中刚刚想到这个问题，就又被机魂的导航声唤起了精神。

“您距离目的地还有（刺耳的噪音），请继续按照这条未命名的路线行驶，您已经走上了最佳道路。”

“您距离目的地还有500米，请在300米处时关闭大灯。”

啪的一声，男人关闭了大灯，他的面前是一片漆黑，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黑暗，只有车室内存在的微光照亮了他困意笼罩的脸。

“那是什么？”

男人将身子往前拱了拱，好让他能从黑暗中看到移动的影子，他试图点亮大灯，发现响应速度并没有以前那样快了。

电流声显得沉重。

真奇怪，电流声为何会变得沉重呢？男人选择放开收声系统，试图听到外面的声响。

滋滋滋！！！

混乱的噪音竭力穿刺着男人的耳膜，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纵使他看不到，他也被这样的恐怖声响吓的面色惨白。

“必须要逃命！”

在黑暗之中操纵车辆迅速调头，这比他在倒塌的矿仓下逃跑还要快。

正当他扭转了车身，大灯猛地点亮，车内的一切都恢复了，沉重的电流再一次欢快的奔跑在线路中。

油门踩到底，这已经是这辆车的最快速度了，但男人还是能听到车后传来的剧烈噪声。

他恐慌的关闭收声系统，机魂的播报声却成为了催命的闹铃。

“重新规划路线，您距离目的地还有500米。”

“重新规划路线。您距离目的地还有300米。”

“重新规划路线，您距离目的地还有150米。”

“重新规划路线，您距离目的地还有50米。”

“您已经到达目的地。”

男人死死瞪着眼睛，他全身的肌肉僵直，牙关打颤，双腿发抖...

老人的故事结束了，他的手还是准备扭动钥匙的样子，只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众人。

男孩被吓坏了，他将头埋在沙司的腰上，只是露出了一个眼睛看着老头的面容。

“所以说，下面有个邪魔？”马瑞安很是严肃的发问，这种看起来像是恶魔的东西还是早点消灭掉为好。

“哈哈哈哈！”

老头拍着大腿大笑着，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严肃的马瑞安和害怕的小孩，“这都是故事！我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开始传唱的故事！”

“哈哈哈！你们还真信了，真是太有意思了。哪里有什么开车的男人，能开上矿车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车上的安保队和武装机仆可不是吃白饭的！”

马瑞安看着哈哈大笑的老头，感到了有些愤怒，他想和老头理论一番，就被沙司轻轻拽了拽衣角。

“走吧，这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不是吗？”

“好吧，如果你觉得有意思就行。”

老头扭开了大门，向他们招手，然后重新关上。

马格努斯没做错什么